“通匪一事事關重大,既然馮老大已經提出了證據,那麼理應開棺檢視,明是非,辨曲直。”李青雲裝模作樣地沉吟了一下,開口向鄭文說道,“鄭大人以為如何?”

“本官也正是此意。”鄭文點了點頭,看向了齊德貴,“齊德貴,本官准備開棺查驗,你可有異議?”

“小民並無異議!”齊德貴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面色鐵青地回答。

雖然鄭文看似在徵求他的意見,但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的客套而已,哪裡有他說話的份兒,心中對馮老大是恨之入骨。

聽聞此言,一名立在後堂屏風後面、身材壯實的國字臉中年青袍男子的臉色不由得變得難看起來,他就是德安縣縣衙刑房司吏白勇。

齊德貴不知道代替齊祥辰被砍頭的是馮老大的侄子馮田,可白勇卻一清二楚,馮老大別人的棺材不選,單單選擇齊祥辰的棺材,這使得他一陣莫名的心慌,難道馮老大覺察到了什麼?

隨後白勇就鬆了一口氣,馮田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堆枯骨,即使馮老大有所懷疑,那麼也無可奈何。

由於要開棺查驗,審案的地點於是從縣衙大堂換到了齊家的祖墳,德安縣的衙役已經在齊家祖墳附近的山坡下搭了一個簡易的涼棚供李青雲和鄭文休息。

在祖墳動土可是一件大事,齊德貴率先率領著齊家的族人進行了祭祖儀式,請求祖先的寬恕。

等祭祖儀式完畢,一些大漢開始挖掘齊祥辰的墳堆,不少齊家的族人忍不住失聲痛哭,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周圍聚集了眾多看熱鬧的百姓,被縣衙的衙役擋在警戒線外面,望著那些挖墳的大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不少人都同情齊家的遭遇,搖頭嘆息。

“李大人,這次的事情鬧得如此之大,如果不能善了的話本官可就不好向齊家交待了。”望了一眼烏壓壓圍在四周的百姓,鄭文苦笑著向李青雲說道,齊家受此大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通匪可是大罪,官府查案是天經地義之事,難不成讓你我要顧及齊家而對馮老大的舉報視若無睹?萬一他上告到巡按衙門,你我可是吃罪不起。”

李青雲品了一口手中的香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雖然鄭文用的是上好的西湖龍井,但他還是覺得味道苦澀,隨後放下茶杯,笑著向鄭文說道,“此事由本官發起,如果上司責問,本官定當承擔全責。”

“李大人此言差矣,這是你我共同的案子,理應你我共同承擔。”鄭文笑著搖了搖頭,作為一縣之尊他這點兒魄力還是有的,看來李青雲果然就像傳言中的那樣,並沒有推諉責任,這樣的官員在官場上實屬罕見,但也最值得交往。

下午,齊祥辰的棺材被人從墳中用繩子吊了出來,放在一個涼棚下面的桌子上。

見此情形,人群中給他披麻戴孝的妻兒立刻失聲痛哭,引得齊家的人也紛紛落淚,現場一片悽風慘雨。

“兩位大人,我等已經查驗完畢,棺木完好無損。”幾名中年人圍著棺材仔細檢視了一番,一名中年人隨後來到李青雲和鄭文的面前沉聲稟告,這樣做是防止有人在棺木下葬後對其做手腳,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式。

鄭文聞言向立在一旁的馮老大和齊德貴擺了一下手,兩人於是上前檢視棺木,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開棺!”伴隨著鄭文的一聲沉喝,兩個工匠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撬開了棺材蓋。

“等一下!”就在那兩個工匠準備把棺材蓋移開的時候,馮老大猛然大喊了一聲,制止了兩人,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狀子,跪在李青雲和鄭文面前高喊道,“大人,草民有狀,請兩位大人給草民作主!”

聽聞此言,現場的人紛紛投過來詫異的眼光,誰也想不到馮老大這個時候遞狀子。

李青雲的眉角不經意地挑了一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終於是揭開謎底的時候了。

鄭文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有些搞不懂馮老大的用意,一時間不知道這個狀子是接還是不接,於是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李青雲,想徵求他的意見。

“馮老大,你所告何事?”李青雲故意皺著眉頭,開口問道,畢竟馮老大是湖口縣的人,理應由他出面應對。

“大人,草民狀告齊德貴謀害草民的侄子馮田。”馮老大把狀子高高舉著,大聲說道。

“你先前的狀子不是已經告了嗎?”李青雲聞言不動聲色地問道。

“啟稟大人,草民這次所告與先前有所不同,請大人給草民作主。”馮老大神情嚴肅地望著李青雲。

“馮老大,上告豈是兒戲?豈容你在此撒野!”李青雲面色一沉,怒聲向立在一旁的羅鳴喝道,“把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雷鳴一揮手,兩名他帶來的湖口縣站班衙役就上前把抓住了馮老大的手臂。

“大人,草民上告後甘願接受任何懲處,請大人接下草民的狀子,草民侄子馮田有著天大的冤屈,如果能給他伸冤,草民即使死了也能閉眼。”馮老大見狀忍不住悲聲喊道。

“好,本官倒要看看你有何天大的冤屈。”李青雲聞言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