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那團星火越發耀眼,如夜中星,隨即氣勢到達頂峰的時候,女人才微眯起眼,嘴角輕翹,不屑的哼了一聲。

狂風驟起,少年索性脫掉身上早已破爛不堪的衣物,赤裸著上半身,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遍佈全身,溝谷縱橫,猙獰恐怖。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該有的東西。

風胡亂吹起少年的額髮,少年緩緩閉上雙眼,調整自己的情緒,使自己的心完全靜下來,達到最好的狀態。

在顧晨夕的耳朵裡,周遭的一切變得越來越靜,漸漸的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他自己彷彿一顆沙粒,隨著風吹向遠方。

他沒有睜開雙眼,直接向女人衝殺過去,速度不快不慢,他迎著風,腳步堅毅,拳亦堅毅。

在距敵十步以內後,他才猛然睜眼,眼神裡全是熾熱。

此情此景,讓幕煙塵有一瞬的失神,忘了曾幾何時,有人也是用那麼熾熱的眼神,朝她衝殺而來。

一樣的年少輕狂,一樣的不知天高地厚。

幕煙塵往前輕輕遞出一掌,這簡單一掌卻不簡單,這一次她用了四分力,拳掌相對,輕輕碰在一起。

那一瞬間是安靜的,只有風呼呼吹過的聲音。緊接著一聲炸響,如雷打鳴。以兩人為圓心,方圓五十米以內的所有大大小小的花草樹木,盡皆腰折。

兩人交手的餘波侵蝕而過,惹得整座樹林顫抖不止,葉如雪下。

而這並不是曇花一現,在這之後,不時又傳來幾聲碰撞的聲音,其聲之大,震耳欲聾。

……

……

回到家的黃詞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看見在客廳裡看著電視的媽媽也沒有說些什麼。母女兩就像合租在一起的陌生人。而陌生人好歹也會客套的寒暄幾句。血緣至親的兩人卻是十分有默契的互相裝作看不見。

其實她們之間的關係本不至於此,也沒有發生什麼大的矛盾。無非是生活中的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很小,也很尖銳。

黃詞覺得媽媽總是把一點小事無限的放大,本來沒多大個事,好好說說什麼都沒有了。可她就是抓著那一點不放,沒完沒了的絮叨。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即使明知道不該生氣,不能生氣,還是會忍不住的生氣。情緒壓抑到一定程度就需要發洩,然後就是爭吵,爭吵過後就是冷戰。

而黃媽覺得黃詞在那麼一點小事上都是敷衍的態度,更何況大事了,再加上中年期的女人,總會有一些沒來由的焦慮,浮躁。什麼事,不管再小,堆積在心中就像無數根針,扎得自己心疼。

兩人之間,總是多了些埋怨,少了些理解。

其實,兩人心裡都有想要和解的意思,只是誰都不想先開口,覺得先開口就是先低頭,先低頭就代表這件事是自己的錯,所以誰都沒有開口,就繼續冷戰下去。

黃詞趴在床上,想要睡覺,卻怎麼都無法入眠。腦子裡又想起了顧晨夕,想起了他那淚流滿面,悲痛欲絕的表情。他看起來很難過,很傷心,沒來由的,她也覺得很難過,很傷心。

他抱得很用力,生怕一鬆手就失去自己。這是黃詞第一次被人緊緊抱住,也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別人心中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存在。那種感覺很奇妙,很美好,雖然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給她的。

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走了一遭,要是沒有在一個人的心中,你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的話,那多慘啊。

學校裡那些流言蜚語,說不在意是假的,她只是一個女孩,沒有那麼堅強。只是她性格要強,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扛,也不能說是喜歡,準確的說是隻能自己扛。

她也想有人無論發生什麼,都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這邊,即使面對千軍萬馬。

可她朋友很少,而那種能掏心窩子的損友更少。她想和媽媽傾述,還沒開口歐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只有顧晨夕,雖然兩人才認識不到一個月。她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看著他那難過至極的臉,她忍不住的想要哭泣。她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兩人是一體的,一個人難過,另一個人也難過。

所以,一整天她都高興不起來,心裡總是有些煩悶,躺在床上的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這一夜,她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