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登門,苗豔麗家也算熱情招待,兩邊的孩子都有意,向賓父母又主動登門了,雙方家長便坐下來商量,苗家的意思是先定下來,趙建平覺得可以,畢竟向賓上頭還有哥哥沒結婚呢,他先定下來也合禮數。

訂婚酒席是在縣裡擺的,苗豔麗聽說小菊訂婚就是在國營大飯店,她便也說要去那兒。原本趙建業是打算在村裡擺個流水席,可是女方有要求,雖說要多花不少錢,但是他手裡頭緊一緊還是能出的起的,想著左右這輩子就這一回,還關係到兒子的終身大事,便同意了。

訂婚宴還算順利,女方家來了不少人,推杯換盞的,言談間對向賓頗為滿意。

訂婚宴後不久,向南這邊就定下日子了,向賓便也開始商量結婚的事兒,女方家提出的彩禮是“三轉一響”:手錶、腳踏車、縫紉機和半導體收音機,一個不能少。

而且結婚之後不回趙家峪住,苗家人說了,她們閨女嬌生慣養的,受不了那個辛苦。兩個人如今分別住在罐頭廠的男女職工宿舍,苗家的意思是,結婚之後向廠裡申請申請,看能不能給分個單人宿舍倆人住,要是不行,就只能在附近租房子住,租房子的錢自然是向賓家出。

小菊坐在趙建業家炕上,嘴裡劈里啪啦就沒停過:“三轉一響買完了,現在竟然說結婚那天翻箱的錢至少得給她翻五倍。人家都是翻兩倍,她以為她是啥金枝玉葉嗎?不就是罐頭廠裡的女工,我爸賣筐這兩年攢的錢都給她花完了,還不知足!她家要是給她六十塊錢壓箱底,那咱家就得給她三百,咱家哪來那些錢?”

小菊如此氣憤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李綵鳳為了能讓向賓順利娶上媳婦,不得不提高閨女這邊的嫁妝要求,搞得張寶利家很不高興,小菊生怕人家不要她了。

“那天我都看到了”,小菊氣呼呼的繼續,“我爸我媽商量跟小芬姐借錢呢,那小芬姐婆家是個啥模樣誰不知道,指不定又得跟大姐夫怎麼生氣。”

“哎……”林紅霞嘆了口氣,李綵鳳不只跟她抱怨過一次了,娶個媳婦得把家底都搭上,到底值不值。

“值不值的都到這份上了,不娶回來咋整”,趙建平在自家堂屋地上一坐就是半下午,手上編筐不停,可縱使他此刻編的再多,也夠不上苗豔麗的彩禮錢。

“要不再去二哥家問問?”李綵鳳試探著開口,趙建平說的不錯,都到這個份上了,說什麼也得把媳婦兒娶回來。

趙建業搖搖頭:“向南眼見著要結婚,正是用錢的時候,那電視機能便宜的了嗎?小茜在上京,雖說學校管吃管住,那穿的用的總得自己花錢買吧。”

二哥家又能幫襯多少呢,只怕不問別人借就是萬幸了。

“那怎麼辦?”李綵鳳這些日子著急上火,又說起喪氣話來,“早知就不要這媳婦兒了……你說怎麼就趕上兩兄弟前後腳結婚了呢……”

要是中間隔個兩年,兩家好歹也能互相幫襯,這下子只能各家顧各家了。

“我想想辦法。”趙建平最後道。

其實原本趙建業家的錢也不咋夠,但是小茜寄回來的一百六十塊錢一下子就解了燃眉之急。

本來向南想跟唐秀芸商量,電視機緩緩再買,等他再多工作一陣兒,攢攢錢。

但趙建業總覺得不落忍,人家媳婦兒要求已經不多了,唯一想要個電視機,他們家再不給置辦上,那也顯得太不重視了,不能人家好說話,自己這邊就得寸進尺。

也正因此,面對小茜寄回來的一百六十塊錢,家裡沒提不要的話。

“丫兒才多大,就管家裡的事兒了”,林紅霞又欣慰又心疼。

“是啊”,素琴也道,“不過小茜可真成,這才剛上了師範大學一年不到,就能當老師掙錢了,那要是畢業正式工作了,還不得更多!”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真要進單位當正式老師,拿的就是死工資了,哪比得上做私教補習賺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