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向南最後時刻被頂替,壓根兒和學歷無關,人家之所以拿學歷說事,只是因為他沒有,如果他有本科文憑,那麼那些人會拿另外一個他所不具備的條件來搪塞。

甚至,那些人根本不需要搪塞他,不需要給他任何解釋。

權力,讓那些人可以無所顧忌地罔顧一切事實,可以隨心所欲地踐踏他人的尊嚴而不必付出任何代價。

三哥被人踐踏,不是因為學歷,不是因為能力,而是因為權力……

小茜看看顧湛,後者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等過年三哥回來,咱問問他的想法。”

向南如果還想做這個大隊長,顧湛也不是沒有辦法,以勢壓人,之前是他們不願意做,但並不代表不能做,若是其他,顧湛也能給安排,端看三哥怎麼想的。

堆堆擠擠的好不容易把東西都裝上了,後座唐秀芸已經被擠的沒有下腳的地方了,只得整個人盤膝團在座椅上。

回去的一路上,她就給小茜和顧湛說這位新任大隊長吳德才的奇葩事。

吳德才,用現在大部分人的話說,那就是個權力暴發戶,標準的小人得志,和金錢暴發戶用手指粗的金項鍊金戒指來炫耀自己富有的行為相比,祖上十八代都是平頭百姓、一朝有個親戚當官便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時時刻刻都一副天下捨我其誰派頭的吳德才更讓人無語。

除了第一天到單位報到時,在全體職工大會上禮節性地做出了點謙虛的表現,以後的日子,吳德才簡直把仗勢欺人、狂妄囂張和橫行霸道這些個詞彙用行動詮釋了個淋漓盡致。

“到夜市小攤上吃飯都打欠條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就不說了,只說他在單位,到任後第一件事就是修改現在的規章制度,那細節精確的就差沒把人名給寫上去了。”唐秀芸絮絮叨叨的說。

“就比如用車,吳德才規定:除了大隊長,其他人沒有權力擅自調動和使用隊裡的任何車輛,如果辦案需要,需由中隊長向他提出申請,他批准後,把車鑰匙交給中隊長,車子使用完畢,必須由中隊長親自、馬上上交他本人,下次有需要,繼續申請。他定義的‘使用完畢’就是車子從外面回到單位,代表這次申請的使用權已經完畢了。”

最初的氣憤過去,又有顧湛那些話,小茜現在一點不擔心,反而聽得津津有味,追問:“那要是辦案中間中午回來吃飯,下午還要用車,那也得再申請一次?”

唐秀芸點點頭:“你三哥他們同事也這麼問的,你猜吳德才咋說?”說著不等小茜詢問,便道:“他直接罵人家沒腦子,說車都開出去一圈又開回單位了,當然就算使用完畢了,下午再用當然得再申請。”

小茜無語,怪不得三哥特地打電話要他們回去的時候拉年貨,這樣的領導真是活久見。

“你三哥這幾個月就申請過兩回用車,全部是要去市局辦事,要是在底下的鄉鎮辦案子,他們直接就騎腳踏車,李小軍你記得吧?”唐秀芸問。

小茜點點頭,這人跟三哥關係很好,之前買房子的時候還借錢給向南了呢。

“他姐夫是後勤的一個科長,人家科裡有輛小麵包,小軍每次去市裡或者遠的地方,都是找他姐夫借車。你三哥勸他說,去辦單位的事,不應該自己搭錢或人情,畢竟那是單位的車,該用的時候不用怕他,小軍說了,搭多少錢欠多少人情他都認,就是不想看見那條瘋狗。”

吳德才還制定了十分嚴格的考勤制度,規定他底下的所有人,上班必須提前五分鐘到崗,否則就視為遲到;上班時間內,沒有他批准,不準離開單位,他隨時查崗,查崗時不在的,無論有什麼理由,都視為曠工;如果說自己是上廁所,兩分鐘內必須趕回辦公室……

這個制度聽起來完全沒問題,甚至還很正直上進。

但事實是,吳德才可能早上七點就到單位查崗,也可能兩三天不露面,至於是前者還是後者,主要取決於吳德才前一天飲酒的量,剩下的部分取決於他的心情。

他如果哪天高興了七點到辦公室,你提前半個小時上班也可能被他奚落甚至臭罵:“老子做為領導早早都到了,你擺啥臭架子到現在才來?”

“你三哥現在如果不是因為辦案,出單位大門都不容易,如果敢早退,吳德才那貨非得把他折騰死不可。”唐秀芸道。

而這些,都不算什麼,至少對唐秀芸來說,這不是最讓她為丈夫不平的地方,畢竟,吳德才再橫,還沒敢當面罵過向南一句。

讓唐秀芸恨不得把吳德才千刀萬剮的,是他對屬下如奴隸般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