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過了兩天,小茜心情也慢慢調整過來,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說了一些混賬話罷了,自己何必放在心上?

程霽雲再怎麼不樂意,再怎麼想他們,也改變不了兩家的關係,改變不了兩家人彼此以誠相待的真心。

不過是一個不幸之人的不堪思想,又算得了什麼呢?

想通這一點,小茜便想著該怎麼樣還怎麼樣,大不了下次去程叔家她見著程霽雲就跑唄。

不想,程庭潤卻先找上了她。

看著小茜,程庭潤深深地嘆了口氣:“小茜,我把你叫過來,是想跟你說,不要因為這事心裡頭難受。”

小茜看著程庭潤,想來他已經知道了。

程庭潤接著道:“昨兒玲玲都給我說了,霽雲那些話……太不像個樣子!”

“程叔,其實我……”小茜想說自己已經想通不介意了。

程庭潤擺擺手:“我知道,你這孩子心裡頭有桿秤,也許當時生氣,但不會真的把那些混賬話放在心上,可……”他頓了頓,幽幽嘆了口氣,“如果那裡不是我的家,我自己都不想回去,不想在那裡住了。”

“程叔……”這句話,小茜是真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程庭潤看著窗外,臉上的表情除了無奈,還有迷茫:“我陪著霽雲去齊老先生那裡針灸,看到十幾歲的孩子沒了右腿,為了不讓父母都跟著難受,整天樂呵呵的還反過來安慰大人。你說,同樣是得了病,人家十幾歲的娃娃都能懂事,霽雲快四十的人了,孩子都有了,卻……我和勉之真是對她盡心盡力了,可我們怎麼做都不對,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不知道哪一句話、哪一個字甚至哪一個表情就會觸怒她,她回來之後,我們甚至都不能笑一下,她在家的時候,連茂茂都不敢隨便玩鬧。”

小茜靜靜聽著,程庭潤繼續道:“你不知道,每次你來或者家裡來了客人,我和你們在客廳難得高興的那一小會兒,心裡其實總是懸著的,我害怕下一刻霽雲就會闖進來,當著你們的面就說些什麼特別刻薄、不該說的話。”

小茜乾巴巴地勸解:“程叔,人有病的時候難免就會心多點,霽雲姐也只是……只是……”小茜理解不了程霽雲那種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家裡人好過的心態,所以她勸不下去。

程庭潤嘆了口氣:“不說了,小茜,你知道程叔不會這麼想就中,我今兒下午有一節課,現在就得走了。”

送走程庭潤,小茜坐在那裡沉默良久。

遇見程霽雲這種人,程庭潤其實是最難受的,她可以惹不起躲的起,但是程叔和勉之哥他們呢?

現在程霽雲要是鬧的太不像話,有人會說她作,程叔哪怕數落她一頓都應該,可要是她真折騰出個三長兩短,看吧,那就是程叔跟勉之趙玲玲的不是了。

他們是一家,只要血緣關係擱在那兒,難受死也得認。

綱常倫理之下,弱勢悲情往往是無往而不利的一面大旗。

小茜又恢復了常去程叔家的日子,不知是不是程霽雲知道她還了錢的緣故,有兩次遠遠的看到她,也只是冷哼一聲,或者瞪她兩眼,並未再說什麼刻薄的話,小茜恨不得人繞著她走,巴不得如此。

家裡請的保姆本來是為了照顧茂茂的,但是她做飯不錯,性格脾氣也好,最重要的是,她不介意程霽雲的壞脾氣。慢慢的,擔起了給程霽雲送飯的差事,程霽雲沒機會再對趙玲玲挑剔責難,家裡之前那種看不見的壓抑氣氛消散許多。

雖然仍然和程霽雲同居一院的事實讓程家的氣氛很難回到從前那樣快樂和諧的狀態,但比起前些天已經好太多了,程庭潤終於喘過一口氣,難得的清閒時光,他除了去學校,便是帶著手底下的幾個學生搞研究。

小茜的那些個銅錢被他當做教學用具,拿出來研究過好幾回了,還送去博物館展覽過,當然是在徵詢小茜的意見之後,小茜因此也收到了學長學姐們欣羨的目光,紛紛後悔自己怎麼沒在小時候多收藏點銅錢啥的,誰能想到這東西日後會這麼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