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都城,天子腳下,高大的城門口兩尊直衝雲霄的水晶拄劍巨人低著頭屹立於此,守護著至高的巍巍皇權。

作為大荒王朝之都城,荒都的繁華程度自然遠非其他城池所比。城門四口過往的馬車行人絡繹不絕,各個散發著強大的源氣氣息,倘若是來自荒野未曾修煉的普通人,恐怕在這種強大的氣場之下都難以站立行走。

而作為大荒王朝的政治中心,這裡也是諸多強大勢力的必爭之地。除了那無可撼動的超級宗派“荒山”,以及代表著荒山的大荒皇室之外,諸多勢力之間的勾心鬥角也同樣無比慘烈,那縱橫交錯的大街小巷,就如同一盤黑白分明的棋局。

可此時此刻,整個大荒都城大半人的注意都在離城外不遠的鏨榭山。鏨榭山並不是一座蘊含什麼寶物又或是特別高的山,只不過它風景不錯,環境優渥,是大荒皇室春獵秋獵所專用的場地。從山頂到其山下的平原,刻意蓄養著大量普通的猛獸牲畜,其中最強的妖獸也就是先天,對大荒都城根本都造不成什麼威脅。

原本應該生機盎然萬物復甦的時節,在這次春獵開始沒兩天之後,竟然在一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一道道源氣碰撞而產生的劇烈衝擊穿過數十里的距離掃蕩而來,令人心驚。

隱隱約約之間,人們彷彿能夠看見一尊高大的身影肆意出拳揮掌、看到無盡火焰凝聚滔天似乎要焚燒蒼穹、看到天地之間那黑白二氣湧動,時而隱秘無蹤時而如用太陽一般耀眼。

無論發生了什麼,這絕對不是凡人能做得出來的。

動手的必定是圓天甚至晉天的高手,至於究竟是誰?只要想想之前率領隊伍出城進行春獵儀典的男子,那麼誰都明白。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已經萬事皆休。

那瀰漫的意境領域全部消失,鏨榭山終於在大戰之後又露出了它的模樣——山腳下的平原一片焦土,山頂似乎被什麼攻擊直接打沒了幾丈高,遍地都是猛獸的屍體,殘留於此的源氣似乎還忍不住跳動著,想要再戰一場。

“究竟是誰贏了?是璟王爺嗎?”幾乎所有的勢力都派出手下走上了城牆伸長脖子眯著眼睛翹首以盼,就連守衛城牆的禁軍都沒有絲毫阻攔。

“也是奇怪,在這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敢對大荒王爺動手……”城牆之上,身穿綴有赤金紋路的玄衣,披著墨色披風的高挑女子輕聲說道,深綠色的眼瞳之中滿是不屑,“找哪個人不少,偏偏還找上了璟王爺?恐怕也是早有預謀,我可不相信會有人那般愚蠢。”

“僅僅是數十里距離,陛下竟然也能沉得住氣……”一旁坐在石椅之上微閉著雙眼的佟瑋說道,語氣中蘊含的感情顯然要平靜很多,“應該的確是在閉關,而且對璟王爺的實力確實是無比信任。”

“不然怎麼能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荒王朝的第二人?”那女子嗤笑一聲說道,“佟瑋你可是大荒都城五萬禁軍的統領,平日裡一直跟隨陛下保護,也沒見你得到這樣的稱號。”

“保護陛下?”佟瑋輕輕搖了搖頭,頗為自嘲地說道,“誰不知道這禁軍統領就是掛個名?與其說我保護陛下,還不如說是陛下在保護我。”

……

“陛下您就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嗎?”

幽幽深宮之中,威嚴大殿之內,金色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窗戶落在漆黑的雕刻石板上,臺階之上的龍椅栩栩如生,彷彿一頭真龍咆哮。寬闊的大殿之內幾乎空無一人,只有龍椅之前跪坐著正在各執黑白對弈的兩人。

一者身穿繡有五爪金龍黑袍,隨意垂落著烏黑的長髮,眉心有著一點刺目的殷紅。

一者穿著一件有著不少布丁的破舊衣袍,鬚髮皆白垂垂老矣,臉上一直有著恬靜而坦然的笑容。

“嚴卿,棋局當前,可不能為其他瑣事亂了棋心,”荒帝拂袖執黑,啪的落下一子,“再這般分神,嚴卿堂堂國手,可就要慘敗於朕了。”

國手嚴子襄低頭看向棋局。此時此刻的確是黑子佔優,在開局之時就早早布好了局,打下堅實基礎拿下了大片棋面,反觀白子卻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倒是一直被黑子牽著鼻子走,雖然並無太大失誤,卻也是被團團圍住難以脫身,岌岌可危。

而此局的關鍵之處,確實另一邊白子的一頭大龍,深深打入黑子之間,若是此處大龍能夠做活,就是其他犧牲危急之處也還有一線獲勝之機,若是就這樣成為死棋,那白子便再無回天之力。那看似無比強大的大龍卻只能苟延殘喘,走到這一步已是避無可避。

如今已是中盤激戰,不單單分出勝負,也要決出生死。

“陛下棋力進長,老臣恐怕難與陛下爭雄了,”嚴子襄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與其關心這棋局,那城外的源氣波動就是以老臣這點實力都感應得清清楚楚,難道陛下一點都不擔心璟王殿下?”

“擔心什麼?這不是已經來了?”黃戰韜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轟!

一聲石破驚天的巨響,遠遠的,僅僅是先天小成實力的嚴子襄立刻就感受到了那沖天而起的源氣波動,而且還在迅速衝著皇宮靠近,幾乎完美內斂著氣息,但其中蘊含的無盡殺意和憤怒卻是被刻意傳了出來,很難想象這會是那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璟王爺。

直到這股波動輕輕停在了這大殿之外,像是一頭盤踞的真龍。

吱呀。

大殿厚厚的大門被輕輕推開,身姿挺拔卻又略顯消瘦的黑甲男子走了進來,英俊的臉上凝固著幾滴血跡。

和先前相比,他那泰然自若的神情並沒有半分改變,只是身上那凝重刺鼻的血腥之氣已然讓人明白他到底經歷了一場怎樣的廝殺,一步步優雅地穿過空曠的大殿,一聲聲腳步如同那來自於深淵的喪鐘,一隻手中拖著滴血的長劍,劍尖劃過黑色石板冒出一串串火花,另一隻手上則是拿著一把同樣被鮮血徹底滲透的摺扇,他的眼中好像閃爍著一隻蜷縮著身子靜靜沉睡的黑色九尾狐,身側偶爾會竄出些許如同煙塵般的黑氣。

然後趙承雍停在了臺階之下笑了。

“嚴老,您先回去,本王替您和陛下走完這一局。”趙承雍聲音平靜,朝著嚴子襄微微欠身。

“好啊,老朽還在擔心王爺您,”嚴子襄顫顫巍巍站起身來,笑著說道,“看樣子王爺也是經歷一場苦戰,沒受傷吧。”

“嚴老放心,想要傷我,怕是要陛下親自動手。”趙承雍一眼都沒看黃戰韜,連禮都沒行。

等到這位幾近壽命大限的老者一步一步走出大殿,趙承雍這才一揮手,用源氣遠遠地關上了門,走上臺階坐在棋盤之前。

“結果如何?”黃戰韜悠悠說道。

“董延被我三劍殺了,”趙承雍一揮手,從納宇袋中竟然取出一壺茶一茶盞就這樣喝了起來,“擎天六老我殺了四個,逃掉的那兩個估計在蘊含我意境的劍意之下估計也得躺個幾年。只不過那廖聞嶽的肉身也確實是厲害,只斬了他一隻胳膊一條腿就讓他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