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幾乎完全失去的她,也已經近乎麻木了。

但是她還有族人在等她,還有哥哥在等她,還有朋友期望她活下去。

一直以來,徐清不願意用哭泣來宣洩自己的情感。

她覺得這是一種軟弱的表現,這是一種無用的徒勞。

敵人不會因為你的哭泣而放過你,敵人不會因為你的哭泣而同情你,哭泣只會令他們嘲弄你;你的利劍不會因為你的哭泣而更加鋒銳,你的力量也不會因為你的哭泣而更加強大,哭泣只會令自己更加懦弱。你的哭泣僅僅只能感動你自己罷了……冰冷的世界,是絕不會因為你的淚水而溫暖的。

徐清自從進了燕春樓的那天起,便再沒掉過一滴眼淚。

此時此刻,在晨曦的照耀之下,聽著海邊的潮起潮落,望著與自己朝夕相處同生共死的正因為自己說錯的一句話而懊惱的少年,徐清忽然笑了,捂著嘴笑得很開心很釋懷,但是幾乎是頃刻之間,淚水在無意中不受控制地劃過臉龐,她低下頭,喉嚨裡一直哽咽著,淚水盈滿了眼眶,順著臉頰止不住地流淌。

再怎麼堅強再怎麼堅毅,她還是沒能忍住。現在的她,不是那個掌控徐家事務的優秀子弟,也不是那個登上潛龍榜的後天天驕,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柔弱的失去了親人和朋友的女孩。

在林軒的背後,她會讓自己更加堅強,她能夠得到保護,能夠再次站起來,能夠為他使利劍更加鋒銳,能為他將力量更加強大;而在林軒的面前,不會受到嘲笑,她能夠不顧一切暴露自己的軟弱和痛苦,她能夠在這冰冷的世界中得到一線溫暖。

海邊的礁石無比靜謐,微風輕輕拂過吹起沙粒,一個個浪花輕輕拍打岸邊,剛剛從海平線升起的太陽正在綻放出第一縷陽光,落在海面上折射出耀眼的金光,身穿白衣的絕美女孩伸出手抱住了少年,佈滿淚水的臉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就像是一個懵懂的孩子。

當然,作為一個從鄉下來的小夥子,林軒無疑是什麼都不懂,被徐清忽然的笑聲和哭泣弄得不知所措,莊子裡的那些丫頭他尚且都應付不來,面對城裡知書達理的女孩子他就更不知所措了,思來想去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拍了拍徐清的後背,然後將徐清攬在了自己的身旁。

“是我說錯話了徐清姐,”林軒到現在還以為是自己的話把徐清弄哭的,不斷安慰道,“我知道徐清姐你為了你爺爺還有你妹妹才如此難過,只不過他們為你的犧牲,想必也是希望你能活下去,也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吧。或許失去了很多,但我們不能因為失去的東西就一直消沉,而要珍視自己還擁有的,為了還沒有失去的而振作起來。”

此刻的林軒只能怪自己嘴巴實在太笨。

“徐清姐只不過是因為為徐震磊城主,為了徐靈才如此真情流露,”林軒在心中默默告誡自己,攬著徐清,臉不由得也有些紅,畢竟他也是十幾歲的血氣方剛的少年,“我可不能輕薄於她,徐清姐和我只不過是朋友罷了。我如此安慰,也只是盡朋友之責。”

對於自己來說,儘管受了數次重傷,但收穫頗多,也算不虛此行。

對於徐清來說,儘管得到再多的寶物仙緣,也沒辦法換回她的家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清幾乎流乾了眼淚,才慢慢緩過來。

“抱歉……是我失態了。”徐清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說道。

“呃……應該我說抱歉才是,”林軒不免有些慌亂,聲音中都透露著不知所措,“剛才對徐清姐多有得罪,我——”

“沒關係,”徐清笑了笑說道,“我還應該感謝你,謝謝你為了徐家為了我做了這麼多,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沒有讓我放棄。”

“呃,不用謝不用謝。”這下林軒更不好意思了。

“現在才發現你說的對,日出確實很好看,”徐清望著朝陽出神,笑著說道,“相比起我喜歡的日落,它帶給了一切生機,帶給了一切光明,將希望帶給了所有深陷黑夜的人們。”

“是啊,”林軒點了點頭,遙遙指著那朝陽,“就像現在一樣,天就要亮了。”

徐清點了點頭:“是啊……天終於亮了。”

兩人相靠,感受著彼此的溫度,傾聽著彼此的心跳,看著遠方無比壯闊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