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還能記得自己剛剛出生的時候,雖然自己只是一個年齡最小的庶出的女孩,李江漣卻仍舊覺得自己彷彿家中的小公主似的。不僅府中的兩個哥哥對她喜愛有加,就連一向嚴肅而苛刻的父親都對她十分寵溺,得到了全家最好的培養,得到全家最多的愛。

“將來我也會和父親一樣,成為陛下的臣子,成為朝廷棟樑之才,”小小的李江漣曾經如此對李澄保證道,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嚮往,“一定不會辜負父親的期望!”

從小到大極好的家教讓她知書達禮,性格單純開朗,相對而言是一個較為傳統的女孩,但不同於佟言冉的是,她有極其突出的修行天賦,也有著一顆渴望闖蕩江湖縱橫朝堂的心,這全歸功於她對於父親李澄發自內心的憧憬。

她曾經見過父親在官場之中的雷厲風行和公私分明,見過平民百姓對於父親的瞻仰,見過那些黑心官吏面對父親時的恐懼,見過父親為朝廷展現的認真負責,為百姓展現的親和威嚴……在她的心目中,父親就是她所憧憬的物件,是她所前進的目標。

她想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

只不過父親好像並不這麼想。

“說實話江漣,你能有這樣的志向父親很高興,”李江漣坐在父親的腿上,仰著頭聽著父親對自己感概,“只不過父親只希望你好好修行,成為實力強大能夠保護自己的強者,然後找到一個能與你相配的孩子幸福地共度一生就好,至於為朝廷效力,倒不如歸隱山林。”

“為什麼呀?”年幼的李江漣有些不解地說道,嘟起了嘴說道,“江漣也想為朝廷做事,為百姓謀幸福……難道父親是不相信江漣能夠做到嗎?”

“怎麼會?如果是江漣的話,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李澄微微笑了,輕輕颳了刮李江漣的小鼻子說道,“只不過你還小,有些事情還不是你能想明白的,以後等你長大你就知道了。”

“父親就喜歡說這種話,總說要我長大。”李江漣把頭扭過去,故意撒著嬌裝作有些生氣的樣子。

“好了好了別鬧了,這事等你長大之後再說,不管你到底怎麼選擇,父親都會支援你的,”李澄看上去有些無奈地哄著自己的女兒,但隨即神情一變嚴肅道,“但是江漣,無論你選擇走上哪一條路,都要記住心中存有底線。”

“存有底線?”李江漣懵懵懂懂地問道。

“人人心中都有一把尺,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李澄輕聲說著,一隻手將女兒摟在懷中,“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要明白付出的代價,都要記住你為之付出的緣由……都要衡量這緣由,這代價,對你來說是否值得。”

李江漣並沒有聽懂這句話,她抬頭看向父親,可李澄卻並沒有看自己,而是平視黑暗遙望遠方,雙眸中閃爍著晶瑩的微光,父親這句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而時至今日,李江漣也並沒有完全理解父親想要表達什麼,也許是自己涉世未深也許是因為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自己的父親……那個充滿威嚴公平正義的父親,似乎逐漸也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從未有過的一面。

呆在庭院中,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眼前是一如既往的黑暗,李江漣卻感覺到以往那道將黑暗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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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的溫暖已然消失不見,甚至她彷彿看見那溫暖的外表之下,掩蓋著更加冰冷的黑暗。

長公主大婚那日的場景似乎還歷歷在目,在她的腦海中一遍遍重演,一直生活在親人師長朋友的庇護之下的她還是第一次真真正正親身經歷到這般恐怖,見到那些陰謀者在暗處射出的無法防備的暗箭,但更令她印象深刻的依舊還是那巨大的陣法。

那種由簡至繁,以繁現簡的震撼和美麗,除了讓她和其他人一樣發自內心的讚歎之外,還觸及到了好像已經忘卻的記憶,像在不久之前就曾經見到過類似的場面。

也是在這個庭院之中,父親在京兆尹曹明崧面前也曾展現過這樣類似的陣法,只不過似乎又有些不一樣,陣法僅僅擴張在一個小小庭院之中,空中懸浮著九顆彷彿尖牙一樣的利器,隱隱蘊含著無限威能。

自己僅僅是在庭院之外路過,輕輕一瞥卻仍然印象深刻,正是因為感嘆於那道陣法的神奇……不過那時還以為是父親所施展的強大源術,而現在她才知道這是由陣寶所施展而出的陣法。

她並不清楚這件陣寶是不是陛下賜予,但因為在這之前從來未曾見過,李江漣不得不懷疑父親是不是在源部尚書之位空缺時,從朝廷私庫中拿出了這件陣寶。

而父親拿來這件陣寶要做什麼?鑑於父親和曹明崧之間的關係,鑑於曹明崧被控訴的罪行和如今的處境,李江漣心中越加焦慮和擔憂。

她並不傻,她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也許一切都只是巧合,也許就是自己想多了而已,陛下賜予了父親寶物也沒有必要向自己彙報,父親向曹明崧演練陣法或許也只是修行上的切磋。

那個為大荒王朝付出一切的父親怎麼可能會做出刺殺清天宗巡使刺殺朝廷臣子的事呢?他的心中會有這樣一把尺,父親明白什麼是不該做的,無論是什麼樣的緣由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在自己的心底在父親的心底這絕對都不是值得的。

“喲,你在看什麼呢?”

清脆的呼喊將李江漣從內心的掙扎中拉了出來,李江漣扭頭過去不由有些驚喜地說道:“小仟,你怎麼來了?”

“怎麼?難不成你不歡迎?”林仟笑嘻嘻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