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兒時有記憶的時候,佟言冉能想起來的就只有在父親的監督之下艱苦修行,每日的鍛鍊一個同齡的健壯男孩子都無法輕易承受,更別說女孩子的柔弱身體,而又因為身為女孩兒,在和哥哥們修行之外,還要修行琴棋書畫。

好在自己出生時,父親已然是圓天強者,所以天生體質要比普通人家的要強一些,而那時候自己也是佟家唯一的女孩,言琛言舟兩位比自己大不少的哥哥對她都頗為寵溺,什麼好吃的都給自己,有什麼太過分的修行也會掩護自己偷懶不被父親發現。

說實話,就算後來佟言雪佟言宏等弟弟妹妹相繼誕生,那仍然是佟言冉頗為懷念的時光。

兄弟姐妹之間的打打鬧鬧,面對父親的苛刻時的一致對外,家中幾位姨娘之間也沒有那般明爭暗鬥,就算是苛刻可怕,幾乎從不露出笑臉的父親,偶爾也能感受到他沉默的溫暖。

後來……一切都變了。

兩位哥哥先後突破成了圓天強者,逐步邁入朝堂,兩兄弟之間一路走來的親密也隨著佟言琛成為佟府世子產生隔閡,越走越遠,而父親在自己成年卻仍然只是先天小成時嘆的那口氣,讓佟言冉明白再也沒有曾經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的人都要一味追求武道的巔峰,為了不斷變強能夠爭權奪利,甚至能夠不顧兄弟情誼不顧過往義氣……

大荒王朝之中求賢若渴,也並不歧視女性登上朝堂,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像是賀佳,也能身擔要職,可佟言冉卻並不想跟隨父兄踏入朝堂。

一是因為她修行天賦不算高,更重要的是毫無興趣。

二是因為她實在厭倦那些朝堂紛爭,那些有百害而無一利的陰謀詭計。

所以在父親的默許之下,她最終選擇了放棄,選擇了相夫教子,選擇了嫁人。

對於佟言雪,她也因為同情而時常相勸;對於佟言雨,她儘管不解但也還是選擇鼓勵和支援。

嫁給了曹明崧,有人說算是下嫁了,有人說她和曹明崧之間根本沒有愛情,兩人不過是一次政治聯姻,有人感到可笑有人為她可惜。

她都不在乎。

鍾情於琴棋書畫,深居簡出相夫教子,循規蹈矩恪守婦道,或許有人說這樣的生活平淡無味,可對她來說平靜安和,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所以就算她見過什麼聽過什麼,她也從來只當作沒看見沒聽見,絕不被捲入其中給家人帶來麻煩。

佟言冉跪坐在昏暗的燭光之下,抬眼凝視著面前的少年,她不確定是否是對方的真容,但那少年執拗的眼神卻是真真的。

一被黃晨心拉著離開,在脫離了佟言宏等人的視線和注意後,她便遇見了眼前的少年來到了這裡,為的卻是朝堂之事。

“聽聞閣下,是從雲牙廊道那邊趕過來的。”佟言冉遲疑了片刻才開口說道。

她實在不想去回答那些,而是把話題扯到了別事。

“是,”林軒心裡明白佟言冉的想法,便回答道,“我去看過佟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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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佟言冉輕輕笑了笑:“至今我都不明白言雪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我不行,可能讓閣下失望了,我沒有那樣的勇氣。”

“大人,我在雲牙廊道的時候也對當年的事多有了解,”林軒表情微變,笑著說道,“如果單純用勇氣去形容,那僅僅是對佟言雪大人的侮辱。”

“她和我一樣,倘若能夠置之不理直接離開,也不至於會付出性命的代價,”佟言冉輕聲說道,“她甚至連我們這些家人都不管不顧。”

“可是她留了下來,”林軒輕聲說道,“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殞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她還是選擇了留下來,大人可明白為什麼?”

在少年的話中佟言冉似乎聽出了失望和不滿,失望她不懂言雪,不滿她會說出這些話,可在她的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家人。

在她知道大哥二哥因為世子之位而決裂,幾乎不再相互說話的時候還在奢望這不過是兄弟間的玩鬧。

當她知道二哥佟言舟竟然派遣死士前去刺殺佟九的時候,心中彷彿被深深扎入了無法拔出的刺,她怎麼也想不到當初親切的兄長會做出手足相殘的事。

她也曾聽過言武對自己吐露心聲,承認在楠木山中一時的狠毒念頭,就算自己竭力撫慰也無法讓佟言武恢復以往。

一切都是因為涉身朝堂的後果,一旦被捲入漩渦之中就再也無法脫身而去。

現在的佟家看似鐵板一塊,實則卻佈滿裂痕,她希望至少一家人能夠不相互仇視,希望父親能夠對家人更加友善。

她絕不願意自己投身漩渦,去成為打破這裂痕的變數。

“閣下是否明白現在要我說的等同於讓我背叛我的夫君,會給夫君和兒子帶來近乎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