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下,仍是一片狂風暴雪,遠處城池的紅燈籠無比扎眼,在這黑白世界中極具衝擊感,在這看不見光芒看不見希望的世界裡搖晃,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晃動,落入手掌的雪花融化成水,在自己的體溫下逐漸乾涸,就像是那逐漸洇入雪地裡的鮮血。

那些溫熱的血,終究也被冰冷淹沒。

“我們回去,不用管屍體。”傅天圖收起斧頭,收起冷漠的表情,臉上又是那副溫和的、虛偽的、噁心的嘴臉。

“沒意思,那邊不是還有個小婊 子嗎?”被拍飛的張鵬跳了回來說道。

但是傅天圖卻搖了搖頭:“時間來不及了,宋壬那傢伙肯定已經在路上了。沒有我們,七叔帶著其他傢伙是擋不了辭荒閣多久的,還沒到魚死網破的時候。”

聽著傅天圖的話,他像是習慣性地點了點頭,又習慣性地裝出一副冷漠而無所謂的樣子,也沒有再去看遠處他人憤怒咒罵與嘶吼。他作為最小的弟弟,他讓其他兄弟先走,自己指揮著手下其他高手撤離。

他不由得又瞥了一眼那具漸漸冰冷的屍體

渾身都是傷,甲冑幾乎完全破碎,露出裡面雪白的被血染紅的衣袍,在雪地之中更顯悽慘。

出聲呵斥那些拿屍體開一些噁心的玩笑的手下,他再次把目光移到女孩的臉上。

她的臉上還帶著最後的笑容。

就像不久之前和自己說話時一樣。

囑咐了手下幾句,他立刻跟上了其他金剛,並在綿谷口遇見了和七叔劍拔弩張的辭荒閣的人,還是熟悉的人:宋壬、梅青蘭他們幾個,還是熟悉的場面話:下次要你好看、一定會殺掉你,還是熟悉的收場。

回到綿角崖,七叔又是火冒三丈地罵了一頓,因為不僅沒能滅了雲牙盟,也沒能殺掉褚延,最後還不得不為了挽回顏面殺掉了佟言雪這個可能會惹來大 麻煩的麻煩。

當然這些對他而言其實都無所謂了,該擔心的事就讓七叔他們去擔心吧,要是佟瑋真的帶人過來滅了血獸幫那對他來說再好不過,只不過……他也能估計出朝廷那邊會是什麼態度。

不過做出決定之前,也會過來問一問吧。

他端坐在自己的房間之內,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周圍的源氣開始隱隱凝聚,最終凝聚成一隻人頭大小的眼睛,眼睛之中釋放出光芒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虛影,正是一位盤膝而坐的頭戴官帽、身披素衣的老者,鬚髮盡白,連眉毛都是白的,長的都掛在了雙眼旁,那一雙凌厲的眼睛讓人一看就明白老者雷厲風行的作風,而他那佈滿皺紋的臉上盡是憤怒。

來者正是陳正翰,大荒王朝丞相,圓天大成強者,藉助天相樓“相目”的力量降臨於此。

“不知丞相大人傳話,所謂何事?”他沒去看陳正翰,而是跪地行禮。

“佟瑋剛剛上稟陛下,說是他女兒佟言雪的魂燭滅了,請求陛下下旨准許他率領三萬禁軍出城血洗血雲牙廊道,”陳正翰冷冷地說道,“老夫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你自己不想先解釋解釋嗎?”

(本章未完,請翻頁)

“除夕之夜七叔執意進攻雲牙盟,屬下雖然執意阻攔但終究釀此悲劇,”他沒有過多辯解,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屬下有罪不願辯解,請大人責罰。”

“當初雲牙盟建立的時候就囑咐過你,絕對不要再與雲牙盟再起衝突,尤其是不要再把佟言雪牽扯進來!”陳正翰怒不可竭地吼道,“佟言雪幫助褚延也就算了,在世人面前還能糊弄過去,陛下也沒再追究,可現在佟言雪為了雲牙盟出手而且還死了!”

他聽著陳正翰的怒吼,一時沒有回話。

“這就算得上是朝廷插手了雲牙廊道,你讓朝廷顏面何在?你讓陛下顏面何在?!”陳正翰就像是一頭憤怒的老獅子。

“血獸幫執意全力進攻,屬下也沒有辦法影響七叔的決定。”他沒有抬頭,死死盯著地板說道。

“如果你無法掌控或影響血獸幫的決定,那陛下讓你潛入的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要你又有何用?”陳正翰嗤笑著說道。

“屬下,定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所託。”

可能是懶得再去解釋潛伏在血獸幫之中有多危險,想要做到期望有多難,也可能是不想再被罵是在找理由不想再跟這個糟老頭子再多說一句話,他平靜地說出了承諾,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承諾。

“老夫還是那句話,要是做不到就趕緊滾開,”陳正翰冷漠地說道,“陛下說了,就算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真要放棄陛下回到都城也不會虧待你,這樣對你或是朝廷都好,好好想想吧。”

唰!

虛影瞬間消失,源氣消散,只留下一言不發的自己。

“離開?”

走出堡壘,下的雪似乎小了點卻還是沒停,他遙遙望向那漆黑的夜空,看向南方,那是大荒都城的方向。對於這樣一個漫漫長夜,那裡似乎就是日升的方向。

黑啊……又黑又冷……

這個夜,真的是太長了。

冰冷麻痺了他的大腦,他在努力去尋找一個不去放棄任務的理由,他在努力去尋找一個能讓回到大荒都城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