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客來天字號雅間內,肖家庶子肖錦鯤親自給秦昊宇添了杯茶。雖說妹妹若鴦現下已嫁入王府成了世子的二房,可肖錦鯤卻絲毫不敢託大擺什麼大舅哥的譜。

“馮朗和肖錦鵬如今已然算是結仇。可……”肖錦鯤抬眼覷著秦昊宇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這太安郡主……到底是個女子,婦人之仁,手段綿軟。就像此計雖好,卻到底隔靴搔癢,沒能打到關竅之上。”

此話一出,卻不想對面的秦昊宇陡然大笑起來,原本的謙謙君子瞬時變得狂妄邪魅,紅唇冷挑,目露寒芒,那笑中竟有說不出的寒意。

肖錦鯤被他笑得一時手足所措,囁嚅了半天,正不知如何開口之際,卻忽見秦昊宇笑容一收:“她不是沒有打到關竅,而是根本就不想打這關竅。不過咱們倒可以幫她一把,添一把火!畢竟,這本就是咱們的事情。”

肖錦鯤立時露出會意之色,整個人隨即也興奮起來。他等的便是這句話,心中自然已有了一條毒計。

初冬的第二場雪還未至,青寧城內便發生了一件大事。馮家嫡子馮朗與肖家嫡子肖錦鵬為爭奪一妓/女大打出手。混戰中,肖錦鵬被人連刺數刀,一命嗚呼……

清風別院內,乍聞此信的灼華猛然起身,連帶著打翻了几上滾燙的茶壺。三姑等人大驚,立時圍了上來。昊軒更是嚇了一跳,慌忙伸手拉她檢看,一迭聲地問道:“可曾燙著?”

可這混亂中,灼華卻無半點反應,只呆呆地愣在原地,半晌忽頹然坐下,緩緩轉頭看向昊軒,那表情中有幾分木然,卻更多的是不可言述的無助:“我,可是做錯了?”

昊軒何曾見過灼華這樣,登時只覺撕心扯肺,忙將她攬入懷中,揮手讓眾人退下。

“我是不是太自負了?自以為是,以為天下之事盡在掌握,卻原來輕易就被反噬。若非我這份自以為是,肖錦鵬並不用死……我不是什麼好人,從不悲天憫人,可我也從未懷過惡意,從未想濫殺無辜。”

昊軒皺起眉頭,將懷中的灼華緊了緊,只覺得胸中怒火蒸騰。秦昊宇該死!但隨後出口的話卻輕柔異常:

“這件事並不怪你。既是同盟,你只道便是不被信任,也不會被算計。可誰知秦昊宇卻是這樣的卑鄙小人。灼華,你放心,這事我一定會替你討一個公道!凡事有我,無論情況壞成什麼樣,都有我……”

不想這話卻立時觸了灼華的另一根神經:“是呀,我明明應該想到的。秦昊宇的為人,即便當初你與他還是至親兄弟,他也能背信棄義,痛下毒手。如何,我竟然沒有更加防備他一些……”

“好了……”昊軒只覺得不忍心再見灼華如此自苛,蹲下身子,捧起她的臉與她四目相對,“歷來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你擅於計謀,自然知道大凡謀劃成功皆靠得是出其不意,所用招數並不在對方意料之內。此次並不怨你,你萬不可再這樣自責。”

灼華垂下眼睛,半晌方才勉強點了點頭,道:“我只怕,經此一事,禍事將生……”

昊軒看著她粲然一笑,若春花照水,滿是安撫:“放心,凡事有我……”

這大概是灼華聽到過的最好的情話。以前,她是棲霞山眾人的依靠,她卻無所依靠。而如今,有一少年,清風一笑,願為她遮風避雨,護她一生。

灼華緩緩靠進昊軒懷裡,雖滿目不安,可到底定下了心神。

……

肖家嫡長子肖錦鵬為了暖晴閣的妓/女錦蘭與馮家嫡子馮朗爭風吃醋捱了嘴巴深覺羞辱。於是接連結交江湖人士並招至麾下欲尋機報仇。

誰知冤家路窄,那日於暖晴閣中再次與馮朗遭遇。馮朗倨傲無禮,出言不遜。肖錦鵬新仇舊恨齊發,又有一旁貼身小廝極盡挑撥,於是雙方立時大打出手,混戰一團。

馮朗自小便是打架的祖宗,混世魔王的人物,心中卻也知道輕重,只帶著手下遠遠離著肖錦鵬,單收拾他身邊那幫烏合之眾。

可混戰一起,誰又能顧得上許多,也沒看清哪邊兒先動的傢伙,再轉身時卻已見肖錦鵬不知被誰刺了數刀,口吐鮮血當場身亡。

那些剛招募來的江湖人士一見如此頓時一鬨而散,連帶著肖錦鵬的貼身小廝也不知了去向。

馮朗一見惹了大禍立時腳底抹油帶人溜了。暖晴閣中的嫖客們更是鬨然做了鳥獸散。只留下老鴇龜公個個嚇得體似篩糠沒了主意。

蘭娘是個機敏的,見大事不好,立時喬裝改扮成個不起眼的小廝趁亂從後門溜了出去。待官府的兵丁趕到拿人時,暖晴閣第一號上房中早已人去樓空,蹤影全無。

訊息不多時便傳回肖家。乍聞此事,肖盛只一口鮮血直噴出來。肖家上下立時大亂。

只是眾人尚不知道,亂的不光是肖家,整個青寧,甚至西北也都即將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