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華笑了笑並沒有接他的客套之語,轉而說道:“齊編修大概也能猜到這群刺客所為何來。今日實在不是個會面議事的好日子。他們所要‘議’的和齊編修想要‘商議’的,恐怕是一回事。”

“楓……也實沒料到會遇此大劫。早知如此,楓定會招集人手,親自護送郡主回去。”

齊少楓說到此處忍不住臉上又是一紅,忙垂下雙眸不敢再看面前的太安郡主。今日確是他大意了,沒料到此行竟會遇險。

皇上的聖旨不過才宣了一個時辰,太安郡主也不過是剛剛出城,王黨竟就已然派出殺手半路劫襲,可見此事早有預謀。

他自小長於太平錦繡之鄉,雖也熟知陰謀暗算之道,卻到底沒有親身經歷,不過皆是紙上談兵。

而太安郡主從小便與虎狼為伴,長於危牆之下,對危險幾乎有著天然敏銳的嗅覺和判斷力。

灼華看著眼前這位探花郎自上得車來一杯茶還沒喝完,臉就接連紅了幾次,倒像個極愛害羞的大姑娘,心中忍不住想樂。卻又怕他會更加不好意思,於是忙強忍下去。

忽聽齊少楓又繼續說道:“郡主聰慧,對楓此行目的自然瞭然於心。現下王致被下旨收押於刑部大牢,雖看似有利郡主,可實則極為兇險。

“只一位人證,若王黨堅決抵賴,或人證半途喪命,楓只怕郡主不光此前種種皆前功盡棄,日後更會引火燒身。只說王黨若堅持誣告反坐這一條,就大大不利於郡主。

“故,楓左思右想,實在放心不下,這才在此等候郡主以共謀良策。”

“齊編修為太安費心謀劃,所慮甚多,太安銘感五內。尤其這幾日,齊相與齊編修所盡心力,太安亦都看在眼裡且感激不盡。”

話說至此,點到為止。灼華垂眸端起茶杯輕啜一口,便不欲就此多談。

齊少楓此來目的,試探也好,關心也罷,他卻都不是能與之相謀的人。她與他註定立場不同,以後不知會不會為敵,但卻一定不會為友。

見太安郡主如此疏離防備,齊少楓不禁心中苦笑。他確無試探之心,不過是怕她吃虧,可是她卻是不信。

待他再想開口,不想灼華卻忽然伸手製止,隨後閉目側耳,片刻後睜眼一笑,道,“來了!”

少楓不明就裡:“何來?”

“援兵。”

既料到王黨會狗急跳牆,灼華又怎能不防。自王致收監的旨意於午門外宣詔起,三姑便立時飛鴿傳書山上。

可扶風小五等人便是即刻整裝下山接應,也要個把時辰。於是灼華等人於城中盤桓幾許,方才出城。

待遇刺客,三姑先向空中發了一枚求援響箭。六人皆是高手,刺客雖多,可應對起來並不吃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援軍便到了。

少楓此時方才聽得車外馬蹄聲滾滾如雷,似有上百匹戰馬奔騰而來,不由得心中大定。

再說外面正與昊軒羽寒等人纏鬥一處的黑衣刺客,本就已被殺得七零八落。此時忽見遠處急馳而來上百名武士,皆騎高頭大馬,俱似身手不凡,便知不好,立時轉身向回奔逃。

羽寒、三姑等人倒還好說,皆知窮寇莫追,護好郡主才是要緊。可秦昊軒見此卻心中一動,眼珠一轉立時眉開眼笑計上心來,隨即腳尖一點,飛身便向一名刺客追去。

那被追的刺客見援兵趕到原本就無心戀戰,虛晃一招,轉身逃得飛快。

可誰知,身後竟突然冒出一個追兵,且別人不顧,只衝他一人而來。這刺客又驚又氣,卻也無法,只得跑了兩步便被迫轉身與那追兵纏鬥一處。

幾下交手,刺客不禁心中一沉,直喊要完。這追兵武功極高,身形極快,自己絕無勝算。

可正當他滿頭大汗,欲尋機逃脫之時,卻忽見那追兵竟慢條斯理地衝他露出個好大的破綻。刺客雖不敢置信,手上卻沒有怠慢,鬼頭刀一揮直奔昊軒左臂砍去。

說時遲,那時快,昊軒一個閃身,乾淨利落地躲開那刀,卻於微不可察之時將左臂向前微微送了半毫。只見刀光一閃,紅影迸現,那左臂立刻如願以償地見了鮮血。

昊軒滿意地點了點頭,抬手一劍送那完成使命的刺客上了路。

那倒黴的刺客到死都還納悶,自己這一刀到底如何精妙,為何能讓被砍之人樂成那樣。

當灼華看到昊軒捂著條流血不止的胳膊走來時,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和剛跳下車的齊少楓告辭,忙與三姑將昊軒攙扶上車。

隨後一聲令下,人馬起程,煙塵滾滾,浩浩蕩蕩地護送著灼華的馬車向棲霞山而去,徒留下齊少楓孤零零呆立在原地。

昊軒透過車窗看著齊少楓站在夏日刺眼的陽光下略顯孤寂的身影,忍不住得意一笑。

剛才見這小白臉上了車,他便已然覺得不爽。憑什麼他能和灼華獨處一室?

現在好了,終於輪到了自己。可以緊挨著灼華坐到她身邊,還可以由灼華親手為他包紮傷口。

想到這裡,昊軒臉上便不自覺地帶了相,那得意的笑掛在嘴角怎麼也掩不住。誰知一回頭,卻正見灼華也在看他。

“二公子好生會受傷,即可沒有大礙,又能做出血流如注之狀。只是你若再故意點穴放血,只怕一會兒就要血枯而死了。”

一旁的三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昊軒的臉頓時“轟”地燒成了一個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