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這一輩子亦不過如此,無風無浪,平平淡淡。也不指望她能光宗耀祖光耀門楣,給父母掙什麼爵位誥命。

故此,她把滿腔的心思都用在了兒子身上。兒子是她的榮耀,是她後半輩子的希望和依靠。她將來的的鳳冠霞披誥命金印全都要靠兒子來掙。

可這世間的事呀,真是無常的很。誰也設料到看著龍馬精神的先帝竟是個短命的。轉眼間原本在家溫婉賢良的小姑,搖身一變竟成了個行事果決手段狠辣的掌權太后。王家立時一飛沖天,權傾朝野。

原本先帝親封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淩氏灼華,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被趕出了宮去。誰也不承認先帝曾下過那樣一道賜婚聖旨,誰也沒找到過那道賜婚聖旨。

於是,她並不看重的女兒便這樣被太后作主聘給當今為妻,成了這天下之母,大齊的皇后。而她自小看重的兒子,卻越來越不爭氣,如今更是成了廢人一個,今生再無翻身的可能。

王夫人心中感嘆著,愧疚著,卻到底冷靜了下來。女兒說得對,將來她是皇后之尊,王家的尊榮,她的臉面全都要繫於綺兒一人身上。綺兒好了,她和天浩方才能好,王家便是顧及著綺兒,也不敢薄待了天浩。

王綺然見母親半晌未說話,臉色卻漸漸緩和下來,知道她是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於是試探著握住王夫人的手,收了眼淚柔聲勸道:

“母親只有我和哥哥兩個孩子,不指望我還能指望誰去?便是哥哥現下變成如此模樣,將來我也少不得要多加看顧。母親與其和那些不要緊的奴才生氣,不如仔細休養身體,讓哥哥養好了身子。只要有我在,咱們來日方長,將來自會有孃的好日子過。”.⑨⑨⑨xs.

一番話說得王夫人徹底收了怒火,反手握住了王綺然的手扯入懷中摟住,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長嘆一聲,又說了一遍剛剛見面時的那句話:“我的兒,娘將來就指望你了。”

此時這話說得卻要比先前誠心誠意得多……

王綺然走出王夫人的榮喜居時,眼睛紅腫不堪,可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平靜。她回過頭看了看身後這座氣派非凡的院子,心中無波無瀾。

母親不會再鬧了,自此只一門心思地照顧哥哥。這於她是件好事。太后娘娘那兒自會知道她的能幹和功勞。她也從此少了一份後顧之憂。

“大小姐口才了得,勸住了夫人,宮中太后自會記住小姐的好。”王嬤嬤跟在王綺然身後,半躬著身子十分恭敬地說道。

王綺然沒有說話,抬腳往回走去。只是臉上慢慢露出躊躇滿志之色。

……

宮中的王太后自是不想讓王家再亂起來。王天浩被閹一事鬧得滿城風雨,不光王家,連她本人也成了個笑話。

故此,之前她已將順天府尹召進宮中足足罵了兩個時辰。以致劉達從宮中出來後滿頭大汗,回到衙門連水也沒顧上喝一口,便立時下令全城戒嚴。

京城上下頓時又是一番天雞飛狗跳。捕快衙役全都撒到街上,仔細搜尋排查,京中如臨大敵。

也不怪劉達如此,之前王致遇刺一案還未告破,如今又出王牌天浩被傷一案。劉達都懷疑這王家今年是不是犯了太歲。

他暗戳戳地想,或許這就是因“德不配位”而遭的天譴。那皇后之位原本就不應是他們王家的不是?

不管怎樣說,王太后這次斷然不會善罷甘休。劉達在宮中已然被逼著立了軍令狀,限期抓拿嫌犯。

可此時正恰值皇帝大婚,各國使臣皆聚於京,又有地方上的賀親官員陸續入京,戲班小販們也都湊了這個熱鬧紛紛來討生活。現下京中可謂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讓他在這短短的數日拿人,無疑是大海撈針難如登天。

急得劉達一夜間嘴上生出一圈兒火泡。劉夫人見狀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只能病急亂投醫,找機會給宮中的女兒謹嬪劉冬雪遞了牌子,想託她求求皇上。

就在這京中一片雞飛狗跳之時,西北賀親隊伍終於趕到了京城。領頭的賀親官,是靖王的二兒子,靖王世子秦昊宇的孿生弟弟,秦昊軒。

靖王世子頭一天便向皇上請了旨,要親自出城迎接弟弟等人。

於是這天,西寧門的城門官眼睜睜地看著靖王世子率著七八個親隨,一面高喊奉旨出城,一面揚著煙塵策馬飛奔而去。

半日後,又見靖王世子同西北賀親人馬一起浩浩蕩蕩地歸來。騎著白馬身著玉色直腰墜美玉的靖王世子身旁,並駕齊驅著一匹黑馬,一身著黑色劍袖的颯爽少年端坐其上。

奇的是那少年的眉眼竟與旁邊的靖王世子一模一樣。只是左邊臉上自太陽穴直到下巴橫貫著一條殷紅猙獰的刀疤深可見骨,半張臉皮/肉/外/翻簡直觸目驚心。原本和靖王世子一般無二的俊顏,便陡然顯得猙獰可怖起來。

又因那少年身姿如劍,雙目凜冽,一臉的肅殺之氣。與旁邊溫文爾雅的靖王世子一比,更顯得面目兇惡,讓人望而生畏。

這黑衣少年便是靖王的二兒子,靖王世子秦昊宇的孿生弟弟,秦昊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