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驛館內,戎狄賀親使的上房中。

蕭復拓已足足笑了快一柱香的功夫。一旁的田策頗為無奈,連連勸道:“皇子輕些,小心隔牆有耳。”

“……先生,你沒看到,當時滿殿之上人人都和那捏了脖子的鵪鶉一般,個個都縮脖藏頭,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還有那大齊的太后,臉都綠了,配上她那一身的珠翠真是‘交相輝映’。哈哈哈哈哈……

“還有還有,那小皇帝,跟個傻子似的,坐在御座上瞠目結舌,完全不知狀況,真是可惜了他那副好皮囊,長得跟個小娘們兒似的……哈哈哈哈哈……”

說著蕭復拓又忍不住了,俯身拍著桌子大笑不止。

“皇子收斂些吧,這畢竟是在大齊的驛館中。”田策滿心無奈,可想想剛剛蕭復拓的話,也忍不住噗嗤一樂。

“你看,你看,你也樂了不是。你當時是不在那兒,你要是也在那宴會之上,我敢保證,你定會比我此時還瘋癲。”

好嘛,這位還知道自己此時狀若瘋癲呀。田策心裡偷偷腹誹著。

“先生,你不知道,”蕭復拓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笑意卻還掛在臉上,“當時我一提太安郡主,就好似踩了這群人的尾巴一樣,一個個臉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那王太后更是語無倫次,最後連‘不知者不怪’這樣狗屁不通的理由都說出來了。還是他們的次輔大人出來打了個圓場,說什麼‘太后素來疼愛郡主’。這幫人才像又活過來似的,一個個竟又開始極盡奉承起來,什麼太后慈愛,皇上仁慈……狗屁!虛偽至極!這幫大齊的文官武將都是些阿諛奉承虛偽浮誇之輩!我戎狄當年竟然敗在這群烏糟之人的手中?真真是奇恥大辱!”蕭復拓說到最後,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拍案而起。

見自家皇子終於正常過來了,田策這才緩下心神,說道,“這麼說,這幾日咱們聽說的傳言是真的了?那太安郡主由之前的默默無聞,突然到如今如此高調行事,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我們猜得不錯,她有意爭後!”

“對。那我們就不怕大齊這潭水攪不渾。”

“我倒是很期待這太安郡主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說著,蕭復拓邊撩袍重新坐下。隨口又問道,“家中有何訊息嗎?”

田策皺著眉搖了搖頭,“家中一切安好,大皇子依然在陛下身邊亦步亦驅地伺候著,作出個十足的孝子模樣……”

“哼。”田策的話沒說完,蕭復拓便冷笑一聲,卻並不在意,伸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田策繼續說道:“二皇子可還記得我上回提到的那個大齊的鹽商?我從他那兒倒搭上了一條線。有些訊息似乎十分有用。這兩天恐怕就會有信傳來。”

“行,這事兒你看著去辦吧,需要什麼直接找賬房去支就是了。”蕭復拓漫不經心地說道,隨後又打了個哈欠。累了一天,整個人確是有些疲憊了。田策忙拱手告退,招來侍女進來伺候。

……

第二天,召太安郡主進宮調養的懿旨果然送到了棲霞山上。

灼華跪接聽宣後,便讓敏毓拿出了個上上封來打賞宣旨太監。

那小太監想是初次幹這營生,接過沉甸甸的荷包,頓時露出受寵若驚之態,千恩萬謝後便被敏毓送出了庵門,交由羽寒帶下山去。

灼華率眾人於正院中目送。三姑站在灼華身後,看著那小太監的背影搖了搖頭,輕聲道:

“現在宮裡進的人真是越來越不像樣子了。這孩子一看就是沒歷練過的。派這樣一個人來宣旨,可見他們都當這趟是個苦差,也能看出太后對郡主的輕慢之意。”

灼華聽後微微一笑:“輕慢不輕慢的有什麼要緊?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正經。”

三姑聽此也是一笑:“郡主豁達,是我狹隘了。咱們按咱們的計劃行事便是,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和人做什麼。”

“正是。”灼華笑著轉頭看向三姑,“那就請三姑帶著射月她們去收拾一下我那輛一品郡主規制的馬車。明日我帶你們進城去釆選些進宮用的珠寶。後日嘛,便是綢緞布匹好了。

“且看我這兩日是如何帶著你們招搖過市的。”說到這兒,灼華忍不住露出一點俏皮來,“這幾天最要緊的便是‘招揺’。”

三姑見她這樣,也笑了起來,忍不住湊趣兒道:“對對對,若要說‘招搖’,那是不是將郡主儀仗也擺將開來?”

“這倒不必。”灼華邊說邊扶著聽雪的手在院中的石墎上坐下,看著眾人撤走剛剛宣旨時用的香案。“帶一隊護衛就好。畢竟曾經先帝賜婚的太安郡主氣勢可足,卻不能流於膚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