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王太后藉口身體不適,扔下了滿朝文武躲回後宮。本以為這事冷上一冷,不過兩三日便平息了。

不想,太安郡主在呈進奏章前竟打馬遊街,宣唱了半個京城。一時間,王首輔獨子不敬先帝、僭越當今之涗被傳的沸沸揚揚。

都察院及各部不少官員上了奏摺,全是要求嚴懲王天浩的。王氏一黨此時倒都沉默下來了,一個個裝聾做啞默不作聲。

見此情形,王太后果斷地病倒了。她想得簡單,你們這此御史大夫還能追到後宮逼我不成?

不過她也確實想簡單了。太后鳳體違和的訊息一經傳出,立刻有吏部右侍郎李蔚風上書。奏章中先是對王太后極盡感激吹捧,稱太后鳳體違和蓋因日理萬機為國操勞。太后母儀天下,實是歷代賢后之典範。

但末了話鋒一轉,又稱太后正因操勞過度才導致鳳體抱恙。現皇上已年滿十八即將大婚,且賢明溫厚實為明君。太后也應還政於皇上,自己在宮中頤養天年了。

李蔚風的這道奏摺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同一時間內竟“唰”地接連冒出了十幾份請太后還政於帝的奏本。

以前朝中倒也不是沒有人提過還政之事,但不過就那麼一兩個人發聲,勢單力薄,王太后從不予理會。可這次不同,朝臣們好似商量好了一般,一齊發難。氣得王太后銀牙咬碎一連摔了幾個茶碗。

……

王太后這廂還沒想出個對策,那廂皇室宗族的族長夫人超品誥命慶王王妃拄著她的龍頭柺杖穿戴著大禮服,鄭重其事地進宮拜見。

太丨祖開國打下江山,到如今已有百十餘年。當年太祖傳位太宗,太宗胞弟慶王爺稟性純良為人耿直公正,被太宗封為皇室族長。旨在讓其掌管宗法,主持祭祀,更兼約束宗室子弟,促督後輩。後來皇室族長一職皆由此枝優秀子弟擔任。到如今這一輩已有三代。

這一輩的慶王乃是建元帝的堂弟,雍和帝的堂叔,王太后見面也要稱其一聲叔父。今日所來拜見之人正是他的正妃嫡妻。

王太后一聽來人不敢怠慢,雖正病於榻上不好起身,但也忙讓月姑去迎。不出一刻鐘,便見滿頭花白的慶王妃由月姑親自攙扶著,步履穩健殺氣騰騰地走進殿內。”

“臣妾參見太后。”老王妃聲如洪鐘,俯身便拜。驚得王太后連忙欠身,著月姑趕緊將老人家攙扶起來。慶王妃這一拜到底是沒拜成,被月姑攙著坐到一旁的圈椅上。

“皇嬸切莫見怪,這幾日身子不爽利,恕哀家沒能起身迎您。”王太后靠著個引枕歪在榻上,衝慶王妃歉意一笑。

“太后言重了,臣妾豈敢。只是太后為國如此操勞,當要保重身體才好。”

慶王妃此話一出,王太后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皇嬸這……可是為了朝堂上的事兒而來?”

慶王妃一笑:“朝堂上的事臣妾不懂,婦道人家也不易摻和。我只是聽說太安那丫頭將太后孃家侄子見先帝龍吟劍不拜之事,宣揚得滿城風雨。現在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此事。那王家子居然也不知收斂,今日還有人看見他在外大搖大擺地招搖。現如今娘娘身子不爽利,這事兒竟然一時半會兒給不出個章程來。

“我只是怕,若再過一二日,朝廷還是沒個決斷,那些百姓口中不知要把咱們皇家傳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會把太后的孃家說成什麼樣子。屆時,宗室的臉面可就要丟上一丟,先帝在地下恐也難得安寧。太后作為秦家婦,那時又會有幾分臉面可存?”

慶王妃看向王太后的眼神意味深長

那最後一句話聲音不大,說得也頗慢,可卻讓人覺得嚴厲非常。

她的意思很明白,你要袒護你侄子我不管。可卻不能讓你拿著皇家的臉面、先帝的尊嚴去倒貼你孃家。如果連這些都不顧及,繼續裝聾做啞,那你也沒有資格再做這皇家的媳婦了。

王太后哪有不明白的,立時乾笑兩聲:“這事兒確實不像話。天浩年紀倒底太輕,也沒見過什麼大陣仗,可能當時太安請出先帝的龍吟劍他並不認得,不知真假也是有的。

“當然,此次定要對他懲戒一番。可念在他確是年幼無知,不識先帝遺物,小懲大戒一下也就是了。‘不敬先帝’之名確是萬萬擔不得的,正所謂不知者不怪嘛。”

“聽說那王家小子還口出狂言說什麼要‘誅人九族’……”

“皇嬸且莫多想,那不過是天浩自小與昊元一起玩兒到大,兄弟倆親密無間,平時說的玩笑話罷了。也是昊元愛玩笑,這話當笑話說給天浩聽,天浩聽多了,順口就說了出去。哀家敢作保,天浩這孩子性子單純,有口無心,絕無僭越之意。”

王太后覺的自己為了這番解釋簡直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直說得口乾舌燥,心火都盛了幾分。

“哦?”慶王妃笑著看向王太后。

剛剛那番解釋一聽就是無稽之談。王天浩都二十有一還年幼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