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湖水像突然被扔了石子一樣蕩了一蕩,延伸出幾圈漣漪。

“為什麼?”

“這無常印到底怎麼回事兒?”

兩個人同時發問。

單力吾的手煩躁地搓弄著額頭,將十年前無名宮門前發生的一幕慢慢地講述了一遍:“你們當時還小,雖然也在場,但恐怕都不記得具體的言語了,而且那些話意味著什麼,現下里再聽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吧。”

莫攀心中彷彿響了一個炸雷,耳中嗡嗡地叫起來,嘴角想要向上牽扯,表示自己並不在乎,可是卻呆愣愣地木在那裡,做不出動作。

這廂裡,莫比只覺得腦中彷彿有幾道閃電嗖地一下下地晃過,看看對方胳膊上的印記,又抬頭打量著坐在高位的外祖,旁邊關切地看著自己的爹孃和師伯,慢慢搖搖頭:“不,這不是真的。”

單力吾回頭看向莫易。

莫易抬起右臂,示意他歸位,自己緩緩起身,走了過來。

單力吾忙從旁邊取過一個蒲團,扶莫易在兩個驚訝莫名的孩子面前坐下。

莫易心痛地看著兩個徒孫,拉過兩個人的手臂:“我不能說讓你們兩個犧牲自己,一生忍耐。因為我們都是你們的長輩,人生中大多數人經歷的我們都經歷了,所以要是我們來要求你們過與眾不同的人生,的確難為你們,也覺得沒有這個資格。畢竟這些恩恩怨怨是我們惹下的,卻報應在你們身上,這些年來,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們兩個。”

莫攀和莫比看著眼前這個身子微顫的男人,哪裡還是平日裡舉止灑脫的外祖,直到發現他臉上兩行淚水涔涔而下,兩人忙跪著爬過去。

莫攀扯起衣袖搌拭莫易那有些滄桑臉,莫比拉起外祖的手,哽咽起來。

這時,於白青早已坐不住了,他從旁邊踅步過來,輕聲道:“師父,這怎麼能怪你呢?”

他看著莫攀和莫比仰起的臉,嘆口氣道:“這件事情我知道的多,我來給你們講講”。

然後他把前幾年奉師父之命出門尋找谷雲平的經過說了一遍。

“谷雲平,就是你們這個惡毒的二師叔,原本也不是眾徒弟中資質最好的,可是他卻是好勝心最強,最想出人頭地的一個。他天分不夠,但最為努力,因此武功出眾,也頗得師父的賞識。

按說師父平日裡很鼓勵他,也很重看他,那些日子他其實過得蠻神采飛揚的,好像未來充滿希望的樣子。當然,他並不傲慢,反而對大家都很謙和,我們那個時候相處的不錯。

可是後來你們的娘,也就是師父的兩個女兒被師父分別嫁給了我和單師弟,從那時起,他就有些不大開心,後來我才曉得他一直喜歡莫攀的娘。不過,那時他也還是很努力學功法,做事情,沒有絲毫懈怠。

我覺得最後讓他變了心性的是咱們這無名宮繼承之事,他不知從哪兒聽來的閒言碎語,說是師父暗中認定了宮中繼承衣缽的會是我。

其實,師父知道,我早在莫攀的娘過世之時就跟他詳談過了,我沒有這個心思。不過從谷雲平的言行看,他偏執地認為我們大家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所以他恨我們。

你說,這是你們外祖的過錯嗎?”

單力吾從旁邊插話道:“原來我覺得咱們師兄弟雖愛戴師父,但沒有人比谷師兄對師父感情更深,現在我倒要懷疑,他那個時候是不是裝出來的。”

莫易深深地嘆了口氣:“他並非虛偽之人,他那時候愛是愛的深,也愛的狹隘,現在他恨也是恨的切,恨得很偏執。說到底,是我疏忽了,那時候,我雖覺得他有些心結,但想隨著時間推移,定能解得開。沒想到,事情最後會鬧到這個地步,牽連到兩個孩子身上。”

莫以問過來扶莫易起身:“爹,你休息一會兒,別傷感了,這真不能怪你,天下之大,人心最不可測。”

莫易慢慢踱步回到原來的正位椅子上落座,有些哀傷地看著兩個重新跪好的少年。

於莫攀和單莫比兩人共同向幾位長輩磕了三個響頭。

於莫攀鄭重道:“外祖,各位長輩,莫比,我於莫攀在今日立下重誓,一生待莫比為同胞兄弟,不背不棄,不耽兒女私情,永不婚配。”

單莫比隨即向於莫攀作揖,對大家說:“外祖,各位長輩,莫攀大哥,我單莫比畢生做一個頂天立地大丈夫,視莫攀為一母之手足,在無常印得以破解之前,永不娶親,否則為不詳,將遭天譴。”

莫以問眼中閃出晶瑩點點,不過她馬上又笑了笑,將兩人攙起來。

於白青和單力吾互相看著對方,點點頭。

莫易的淚水又重新湧了出來:“知道你們兩個是好孩子,小時候就懂事,前幾天你們兩個比試刀劍,我們也都看到了,你們互相友愛,寧可自己受傷,不願傷及對方,今天你們立下重誓,我們相信你們一定能護對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