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一江之隔的平城到了,於白青結了船錢,下了船,直奔平城而去。

他進城之後,片刻不歇地打聽到了節度使童領君的駐防所在。

找到地方之後,於白青才覺得腹內空空,從早晨下船起就沒吃飯,看近邊有個掛著“秋令”幌子的小酒館,就徑直走進去。

一個年輕的夥計招呼他在靠窗的單座坐下,他簡單地點了兩個菜,也不要其他的東西。

夥計問道:“客官,我們這個店裡有自釀的桂花酒和荷葉酒,非常有特色,這附近的官兵經常來沽的,客官可願意嚐嚐。”

於白青也確實有些口渴,只是因為正事兒在身,並不打算飲酒,一聽小夥計殷勤介紹,便道:“也好,來壺荷葉酒吧。”

夥計道聲:“好咧,您等好吧。”然後,麻溜地向後廚走去。

於白青環視小酒館,發現這裡面的食客不多,三三兩兩的坐得比較分散,不過看穿衣打扮,好些都是過路人。

忽然,他的視線停留在旁邊的兩個穿著官兵服的男子身上,兩個人正在飲酒閒聊。

他彷彿聽到了谷雲平的名字,便屏息靜氣,豎起耳朵細聽。

一個年輕的說:“童頭的恩情可不敢領受,那谷雲平前兩年剛到時,武藝過人,立了幾次戰功,童頭對他那叫一個賞識。可是你看,花無百日紅,新鮮勁兒一過,說免職就免職了。”

另一個年長的吧唧了一口菜,頗有些見地地說:“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谷校尉本來可以平步青雲,童頭那次宴會中透露個意思,說家裡有個侄女,頗有些樣貌,又問谷校尉可否想要成親,對未來的媳婦有什麼要求。這不明擺著想要在中間牽線搭橋嗎。可是那谷校尉竟一口回絕了,說自己未想過成親之事。”

年輕的詫異道:“大家都說谷雲平是因為經費緊張,建議童頭裁減官兵,逆了龍鱗,這才被免職。你這一說,看來未必是表面的原因,實際上,童頭早就看他不順了。”

年長的點點頭:“時間是個好東西,日子長了,人與人的關係就清晰了,能在這個時候出這個事情,那一定是多個事情累積起來的,兩人的關係早就不牢靠了。”

於白青聽到這裡,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走到兩人桌旁,深施一禮:“兩位,在下七修城人士,是谷雲平的師兄,奉家師之命來尋找谷師弟。向兩位打聽一下,兩位口中的谷雲平可是三十出頭,個子和我差不多,額頭處有一處傷痕的?”

兩個人初看到他有些驚異,聽到他的話語,點頭道:“對,就是那個額頭有一小塊傷,不過他臉膛色較深,這痕跡便也不大明顯。”

於白青道:“那正是谷師弟了,請問兩位他現下里不在營防了嗎?可有人知曉他去了哪裡?”

年長些的上下打量他一番道:“看你是個正經人,我們但凡知道確切的訊息,自然不妨告訴你,可是正是奇怪,這谷校尉幾天前得罪了我們童大人,被免職的當晚就不見了,相熟的幾個人想給他送行,都沒得機會。”

年輕的也道:“正是,我們都覺得他行事匆匆,大概孤身一人慣了,也沒跟我們告個別,真是沒人知道他的去向。”

於白青有些失望地謝過了兩人,回到自己的單座,看到酒菜已經擺好了,便悶頭吃起飯來。

他本來覺得自己此次找到谷雲平的希望很大,已經在肚腹內思索好了要問他的幾句話,此時卻連同酒菜一起捲入了愁腸。

這就彷彿是一團亂麻,費了好大的勁兒,找到了麻繩的頭,以為亂麻很快就可以捋順了,可是拿到手中細看,卻是一段中間斷掉的麻繩。

荷葉酒的清冽解了他的乾渴,卻又平添了他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