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他有太多的看不下去。

比如八年前,他看不下去母親被陳山河家暴,就攛掇著三個哥哥跟母親一同出逃。

雖然這一趟遭了劫,周衍對三個哥哥也有愧疚。

有的人也許會以結果論,說周衍這是荒唐,這是自己作。但他並不後悔,只是懊惱當初選擇的時機不對。當初大舒立國十數年,境內不說歌舞昇平,也稱得上安定。又有三個哥哥都是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夥子,走官道走正途根本不會有事。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們從北往南橫跨大舒,走了兩三個月,一路上也無事。

只是他們最後運氣不好,分明已經快到蒙山,卻趕上朝廷清理江湖草莽,這才糟了亂。

這是意外。

但是與其眼見著十月懷胎生下他的母親遭受家暴不能反抗,遭了意外也值得,畢竟反抗過。

周衍巴不得世上所有遭受家暴的人都有這樣的勇氣。

前世可以報警。

這一世可以反抗,反抗不了就先遠離。

淪落南景八年磨難,並未磨掉周衍前一世樹立的陽光積極的三觀。

在以往,他碰到這種事沒能力去阻止去懲戒也就算了,現在有能力他做不到坐視不理。

砍翻髒辮大漢,交給這受害女子處置。

也算讓女子出一口心中抑鬱氣,以解心頭之恨,以免今後大半輩子都活在髒辮大漢的陰影跟這樣的痛苦中。

發洩出來,也許會好點。

但出乎周衍預料。

這女子聞聽過後,就從破廟一處角落摸出一把匕首,沒有辱罵,沒有折磨,只是在髒辮大漢依舊暴戾的眼神下,將匕首刺進了大漢的心臟,然後抽出來,再刺進去。如此再三,最後又割破了髒辮大漢的喉嚨。

這時候,殺人的時候,她眼中反倒沒有周衍一開始看到的恨意。

反而很平靜,就像是殺慣了人的。

“是個奇女子。”

周衍心中暗讚一聲,沒多說什麼。

他看一眼已經斷了氣的髒辮大漢,扭頭衝二哥道:“埋鍋造飯吧。”

“嗯。”

周顯點頭應聲。

他不是什麼大善人,但是周衍殺了髒辮大漢,救了這女子,讓他心中憋著的一口氣稍稍緩解。

他想到母親。

當初他們四兄弟為了掩護母親跟剛剛才兩歲的小弟,被迫分散。母親也是女子,又帶著一個孩子,孤兒寡母的,如果遇到這種事,周顯是希望有人也能伸出援手的。

這種事,力所能及能幫則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