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傾歪頭想了想,忽然一笑:“跟現在的學生比,像兩種生物。”

江刻不置可否。

墨傾雖隨遇而安,大多數時候,是不對這個時代做評價的。

但有時候,她會稍微透露一點情緒。

或不滿、或欣慰、或慶幸……

畢竟對如今的時代,她或許曾滿懷幻想,當真正見證時,這個並不完美的時代,偶爾的,會讓她失落一下。

墨傾繼續說:

“我們跟著江延時,物資一向可以,但不是每支隊伍都這麼幸運。”

“路上我和井時指揮,搶劫了幾次敵軍,他們難得吃到肉,煮了一鍋。不知誰放的鹽,齁鹹齁鹹的,但他們吃得很歡,笑起來像個孩子。”

“戰爭快結束了,他們天天盼著那一天。有人想回去讀書,有人想一家團聚,有人想去學唱戲,有人想當醫生……”

“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學會那麼多除殺人外的技能,是一件幸運的事。”

墨傾倚在窗邊,聽著遠處奔騰的水聲。

她眼簾半垂:“因為我可以教他們。”

江刻靜靜地看著她。

似乎可以想象,有那麼一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少年們,用純真和求知的眼睛望著墨傾,眼巴巴地等她傳授知識。

墨傾說:“但路途不長,也沒能教多少。”

空氣沉甸甸的,過於沉重。

江刻想說點什麼,於是開了口:“你教了什麼?”

“讀書寫字,吹曲唱戲,我什麼都沾點。”墨傾頓了一下,“我的夢想是當個全面開花的藝術家。其實在那樣一個社會,你什麼人都能遇到。今兒個見天下第一的戲子,你可以學一嗓子,明兒個見德高望重的曲藝家,你能學一兩曲兒……其實都是一些流亡在外的普通人。”

江刻問:“如今階層分明,這些人難得一見,你失落嗎?”

墨傾沉默須臾,反問:“國泰民安,有什麼好失落的?”

江刻停頓了下,把話接了下去:“後來呢,你們到了梁壎山?”

“對。”

墨傾頷首,繼續往下講。

他們一路跋山涉水,熬夜行軍,終於來到了梁壎山。

他們要在梁壎山跟大部隊匯合,墨傾和井時要去帝城,所以得跟他們分開了。

分開後第一天,梁壎山附近就忽然出現大批敵軍,他們在周邊村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原來敵軍採取迂迴戰術,想繞路偷襲大部隊。

正好,在梁壎山附近的這一個團,跟敵軍相遇了。

那是一場長達三天的戰鬥。

不知那群少年是如何作戰的。

他們在得知敵人的戰略意圖後,便讓傳令兵去尋找大部隊,同時自行決定拖延敵軍。

敵人數量是他們的幾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