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做了一個夢。

一個遙遠到有些不真切的夢。

夢是破碎的,一塊又一塊,全都有墨傾的身影。

八九歲的墨傾,渾身是血地站在屍堆裡,她身上有傷,身形挺得筆直,眼睛亮亮的,卻滿懷戒備,像是一隻沒有經過馴化的小野獸。

有人在他耳邊說:“最後一個倖存者。留下她吧,讓她跟我姓,以我妹妹的身份。”

隨後是稍大一點的墨傾,身上灰撲撲的,護在他的身上,一群人對她拳打腳踢。她咬著牙,滿眼的恨,眸光溼潤,卻強忍著沒動手。

她跟他說:“我不殺他們,是想信你一次。希望你能證明我是對的。”

後來……

從小孩變成少女的墨傾,到愈發成熟的墨傾,畫面轉變得越來越快,只有她的幾秒影像,再也捕捉到其他。

……

江刻猛然驚醒。

他重重地喘著氣,下意識伸出手抹了下額頭,赫然發現滿手都是汗,溼漉漉的。

緩了幾秒,他發現自己往後躺在沙發上,仍然在那一間昏暗的影音室,房間裡靜悄悄的。而他,近乎全身溼透,短髮濡溼,臉上任由大滴汗水往下淌,衣領和後背被汗水浸透,怕是能擰出水來。

“醒了?”

驀地,身邊響起的兩個字,讓江刻回過神。

墨傾就坐在旁邊,手裡是那一個布包,她正低下頭,一根一根地往布包裡放針灸針。

有汗珠從喉結滑過,江刻抬手抹了一把,胸前一起一伏,問:“我睡著了?”

“嗯。”

“多長時間?”

“半個小時。”墨傾收好了針灸針,將布包包起來,繼而略有好奇地問,“有什麼感覺嗎?”

江刻抿了下唇。

頓了片刻,墨傾追問:“有嗎?”

有嗎?

有。

他似乎看到了墨傾和江延的過去,那一些本不該屬於他的記憶,此刻卻莫名其妙地浮現,這種感覺讓他沒來由地心煩。

墨傾是明眼能看到的特殊。

但他呢?

他就是一個正常人嗎?

須臾後,江刻看著眼裡隱藏著期待的墨傾,眸光閃了閃,冷靜而果決地說:“沒有。”

“是嗎?”墨傾看起來有些失望。

江刻猶豫了下,抬了抬臂膀,跟墨傾說:“身體輕鬆了點。”

“正常。”墨傾對這個不感興趣,擺了擺手,“你去洗個澡吧。”

江刻站起身,在路過墨傾時,頓了頓,他理著衣袖,垂眸盯著墨傾,一字一頓地問:“你給我針灸,是單純想治好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