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羅斯拿起報紙,指著報紙上一則訊息,繼續道:“IndyMac銀行危機嚴重了,恐怕會重蹈貝爾斯登的老路,歐佩克這個時候,還準備減產,這是躺在高油價的利潤墊上太久了,覺得可以主宰全球經濟,無視需求變化。”

“當初大家在‘次貸危機’爆發中損失嚴重。”

“選擇在通脹預期下,同中東那群傢伙,抬升油價,利用需求輸入,收割經濟發展最為穩健的華國內部財富。”

“那是因為那時的華國,確實需求繁榮,經濟擴張,內部需求巨大。”

“現在,他們自己的經濟,也出現了不少的毛病,需求有了明顯的遲緩和下滑,再加上油價已經比之年初漲了一倍,這些傢伙,還想透過減產,逼迫華國承受高油價,繼續掠奪華國境內財富,以彌補當初‘次貸擴張’裡的損失,這條路……恐怕走不通了。”

“嚐到了甜頭,便不願意輕易退出,見好就收,這麼多年了,真是一點沒變。”

“無論‘次貸’,還是油價,都是如此。”

巴澤爾認真聽著索羅斯絮絮叨叨的抱怨,接話道:“我國民眾,對於油價的抱怨聲音,也很大。”

“老師放心,我會選擇在近期,擇機退出WTI原油多單持倉。”

巴澤爾知道老師的意思。

這半年來,油價之所以在需求沒有什麼提升的情況下,高位持續瘋長,一路從六七十美元附近,飆升到目前一百三四十美元,其幕後推手,就是深陷‘次貸危機’的這群華爾街資本,聯合中東歐佩克產油國,想出來的招。

利用高油價,透過主要需求國,收割國家資本和普通民眾財富。

然後再利用這部分收割的財富,來彌補‘次貸危機’造成的經濟損失和持續性虧損。

這一招透過炒作油價,風險轉嫁的招數,可謂是華爾街各系資本,在‘次貸危機’爆發以來,這半年最傑出的操作。

也全靠透過高油價,收割的利潤。

才使‘次貸危機’在華爾街造成的影響,沒有進一步的擴大。

然而,依著此刻索羅斯的意思,這一招,目前已經用到極致了,苦苦承受財富被不斷掠奪的原油需求國,及其民眾,不願意再承受高油價,而全球市場的真實需求,也無法支撐繼續進一步上漲的油價。

“什麼時候入場,什麼時候出場,那都是你的事。”索羅斯笑呵呵的看著巴澤爾,“我把量子基金全權交給你,那就不會干涉你的投資決策。”

“我想讓你注意的,是這家加利福尼亞州的抵押住房貸款機構IndyMac銀行。”

“微弱平衡的局面下,一根稻草,便能讓天平傾斜。”

“‘次貸危機’目前能夠在華爾街被遏制住,是因為各系資本,還能夠源源不斷地從油價的持續上漲中,收穫鉅額利潤,將風險不斷轉嫁出去,但這並不等於就是說我們這個地方的‘次貸危機’不嚴重。”

“恰恰相反……”

“論起金融領域的手段,全球沒有一個地方,能夠比得上這裡。”

“一百多年的市場錘鍊和經歷下,大家都太聰明瞭,CDO交易、CDS交易、債務證券化、資產證券化,能夠將固定的資產和債務,流動起來,這一切的功勞,都得歸功於我們華爾街,但也就是因此,所以我們這裡,才是真正的‘次貸’發源地,才是真正的‘次貸危機’爆發的核心風暴圈。”

“利潤驅使下,沒有誰會收手的。”

“畢竟,只要收手,‘次貸’衍生的虧損風暴,就能吞併他們自己。”

“這個關鍵時間裡,IndyMac銀行這根影響天平兩端微末的稻草,也許能像第一塊倒塌的多米諾骨牌一樣,引起很多反應。”

“老師,我明白了。”巴澤爾眼裡閃爍著亮光,“我會慎重的。”

索羅斯微微頷首,微笑地繼續道:“風險是有的,但也不必悲觀,我們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美元霸主的地位,已經確定,任何風險,都是能轉嫁出去的,1929年的境況,不會重現。”

“伯南克是一個值得期待的人,布什政府,也與華爾街資本聯絡緊密。”

“這一套透過石油價格,引申出來的風險轉嫁計劃,會有波折,但不會被輕易放棄。”

聽著老師抽絲剝繭的分析,巴澤爾感悟很多。

倆人交流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在晚上八點鐘左右,巴澤爾才從索羅斯的住所離開,返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與老師的一番談話,已經讓他明白。

維繫整個多空陣線、經濟危局的,是那一路向上,不斷暴漲的油價,只要油價不崩,市場就不會墜入深淵。

只是……

巴澤爾想到此刻怨聲載道的民聲,想到正在進行的大選。

他很難確定這條風險轉嫁之路,在資本與民意背道而馳的情況下,是不是最終還能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