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咖啡館,來到南華第二人民醫院。

楊立國在病房外,徘徊了好一陣,拳頭緊了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始終不敢走進病房,去到女兒身邊。

他沒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見了面,能說什麼呢?

這不是一個相認的好場合,十年了,女兒的性格怎麼樣,剛強還是柔弱,他都沒有一點了解。

蘇越和林鋒看著楊立國在病房外徘徊不前,看著他那種忐忑,那種患得患失,不知如何面對的心境變化,不禁暗歎了一聲。

“老楊,進去吧,十年相別,父女相見,這是好事。”

蘇越微笑地說道:“你說過要面對一切,那就應該勇敢的去面對,不能有絲毫的退縮,現在,離你走出過去,也就只剩一步之遙了。”

林鋒也鼓勵:“無論怎麼說,她都是你女兒,你是她的親生父親,縱然這麼多年,她心裡有怨言,但看見你,心裡終究是高興的。”

林鋒的父母,在多年前,就去世了。

如今,他與姐姐相依為命,是真的羨慕父母與子女間的那種溫情。

楊立國看了看倆人,吐出一口氣,終於是鼓起勇氣,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的病房門,走了進去。

蘇越和林鋒跟在楊立國身後,也進入了病房。

明亮的燈光下,劉思妍躺在床上,臉色非常蒼白,被子覆蓋著她單薄的身體,纖細的皓腕露在外面,插著針,正輸著液。

一個平頭的男子臉上掛著笑,正招呼著蘇越三人,應該就是劉思妍的養父,那個平平淡淡的柳開陽。

劉思妍的母親,劉慧安靜地坐在劉思妍床邊,低頭削著蘋果,沉默不語。

看著突然進入房間的三人,劉思妍眼裡有些詫異,又有些好奇,然而,當她最終目光定格在楊立國那張臉上,看見他空蕩蕩的左臂,臉色瞬間變了,偏過頭去,望著母親削水果的手,不再注意蘇越三人。

十年前的一切,她都還記得。

那時候,父親在投資上,虧了很多錢,家裡根本就還不起,最終放高利貸的人找上門,卸掉了父親的一條手臂才罷休。再後來,父親性格大變,變得暴躁和頹廢,無論母親怎麼勸,都沒有用。

她以為自己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天,就是父親被人砍掉手臂的那一天。

卻沒想到,根本不是。

她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天,是母親牽著她的手,離開父親的那一天,為什麼離開,她也記得很清楚。

父親醉酒之後,打了她和母親,最終逼著母親離了婚。

小時候,她不懂,心裡永遠恨著父親,恨他趕她和母親離開,長大之後,她才明白了一些,那是父親覺得自己一生毫無希望,不想連累她和母親。

可為什麼就沒有問過她和母親的意見呢?

十年了,杳無音信的十年,她已經從最初的期望,變成了失望,也已經逐漸學會了去忘記,學會了去適應現在,安安靜靜的生活,可為什麼,現在又要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