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俟略作沉默。

謝平蕪身周的劫雷終於停了下來,她的修為霎時間離飛昇只有半步之遙。故里荒原的霧霾慢慢散去,發光的小生物們朝著謝平蕪湧來,匯入她體內。

她站起身,撫過春溫的劍身,“好久不見啊。”

春溫嗡嗡震顫,出鞘朝著謝平蕪飛來,環在她身周繞了好幾圈。記憶中雪亮的劍身,至今仍然帶著鏽斑,靈氣幾乎耗盡,除了她再也沒有人能察覺到它曾是世上唯一的一把神劍。

明簾死後,春溫藏身劍冢五千年,再也沒有找新的主人。

謝平蕪雙手結印,洗去春溫上的鏽斑,將春溫收入腰間。她彎下腰,伸手想要握住池俟的手,但少年先她一步,眨眼間消失在她跟前。

魔氣帶起狂風,徹底吹散烏雲。

開闊的故里荒原外,無數魔族隨著雨魔聚過來,匍匐在池俟腳下。少年玄衣染血,烏黑的髮絲拂過額角,他躍上赤翎玄雕的背上,回頭朝著謝平蕪看了一眼。

謝平蕪一愣,後者手中魔氣化為利刃。

天空劫雷轟鳴,天道警告於他。與此同時,華胥境各處天崩地裂,如五千年前那場洪水一般,翻天覆地的災難爆發出來。

赤翎玄雕張開羽翼,沖天而起。

無數魔族折頸,鮮血流了滿地。池俟騰空而去,高束起來的長髮散開,口中鮮血滲出,令人駭然的魔氣朝著天空中最大的一道劫雷劈去!

他在挑釁天道!

謝平蕪毫不猶豫,御劍朝著池俟的方向而去。但下頭追來的謝凜一揮手,被他以傀儡符控制的謝家人列成陣法,竟然想要困住謝平蕪。

春溫嗡鳴,謝平蕪持劍指向謝凜。

真正的“持劍問蒼生”,在覺醒了明簾力量的軀體內,顯得格外輕而易舉。幾乎只是眨眼之間,磅礴的劍意沖天而起,摧枯拉朽般摧毀掉陣法。

明亮的劍光化為一束,在後趕來的仙盟眾人眼前。

輕而易舉,地刺破謝凜額心。

半步飛昇的謝凜,跪趴在地上,身體源源不斷地滲出鮮血。他想掙扎一下,至少取出自己的本能法器,再掙扎一下,哪怕找到一個破綻都是好的。

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甚至連心念,都輕而易舉地被面前的謝平蕪讀懂。

“你想召出硃砂筆?”謝平蕪朝著他走過去,伸手握住那支珍貴的仙器,眨眼間硃砂筆化為齏粉,“這樣殺了你,未免仁慈。”

她從前以為,自己恐懼仇恨謝凜,是原主殘留的情緒。

但如今她知道了,謝平蕪和謝珈都是她。

謝凜瞳孔發散,面色恐懼得發白,竭力讓自己不去想。但來不及,他所想的,所恐懼的在轉瞬間已經被謝平蕪讀懂了。

“你將我靈根毀損,關在水牢數年。”謝平蕪微微含笑,“你不是想成仙嗎?我廢掉你的靈根,改寫你的命格,讓你囚在水牢永生,受世人辱罵如何?”

在謝凜要自爆神魂之前,謝平蕪先一步,親手拿春溫剖開他的靈根。

一寸一寸,一絲一縷碾碎。

鮮血流了滿地,謝凜伏在地上抽搐,疼得滾了滿身汙泥。不遠處觀望的謝家族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走上前,“我們……”

謝平蕪頷首,“你們的報應,已經到了,我不討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