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俟覺得心口窒息得厲害。

她越是這般風輕雲淡,從容隨心的樣子,就越是襯得他心中那點卑劣的奢望不堪至極。但真的要拿心魔來誆騙她嗎?這般行為,不也……卑劣至極。

“我以後再不會如此。”池俟語調艱澀,他抬起眼,看向漆黑的天幕,“我向天道起誓……”

“不!”謝平蕪驀地打斷他。

她隱約知道池俟要說什麼,但這麼點事情,就要去向天道起誓。若是他當真沒做到,到時候……

等等,既然起誓了,池俟自然能夠做到。

謝平蕪心頭一跳,她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有些說不出來。她和池俟大眼瞪小眼,兩人都沉默下來,彷彿想要說點什麼,終究卻歸於沉默。

黑暗裡發光的小生物呼啦一下子朝著謝平蕪飛來。

像是撲入她懷中那樣雀躍,擁著她往前走。謝平蕪乾脆不再和池俟說話,她在黑暗裡被擁簇著,開始嘗試和明簾說話。

“前輩,我們進入故里荒原了,你記起來什麼了嗎?”

溫柔的女聲響起,“讓我想想……”

隨著明簾的聲音響起,謝平蕪如跌入一場綿長的故夢。

她夢見自己就是明簾,四周山川靜謐,偶爾有白鷺飛起。芳草綿延,少女坐在清澈的河水邊,慢慢地濯洗自己長到腳踝的墨色長髮。

河水如鏡,倒映出美得溫柔慈悲的眉眼。

少女卻並不高興,她託著腮,看著水裡的自己,喃喃自語,“明明我已經創造了一個世界,為何還是這麼無聊。我可以在這裡四處遊玩,欣賞不一樣的景色,可還是好無聊。”

寂靜的世界,沒有人回應她。

明簾抬起手,指尖充沛的靈氣溢位,化為一連串晶瑩剔透的發光小生物。

這些小生物唧唧地叫著,親暱地湊過來親吻明簾的臉頰,用他們特有的語言和明簾玩耍。明簾一下子高興起來,她赤足踩在柔軟的青草上,抬手伴隨浮在空中的小生物舞蹈。

隨著她的舞蹈,周邊的世界由烏雲轉晴,風也變得柔軟溫暖。

在這一瞬間,謝平蕪才明白創世神這個稱謂代表著什麼。

整個世界都隨著明簾的心念變化,這世間一切為她而生,她是世間萬物的主宰。但明簾作為主宰,卻並不快樂,她很快就厭倦了這些單純的小生物。

四周草木禽獸都不會說話,只能遵循天生的本能。

謝平蕪在這場夢裡,感覺到平靜到幾乎絕望的無聊,很快她就冒出一個念頭來,她想創造一個和她一樣的神明,這樣就不會這麼無聊了。

這念頭如石破天驚!

明簾照著清澈的河水,打量水中的自己。

她剖出自己的一半神魂,製造出了一具和自己相似,卻又不同的軀體。對方的相貌,無一處不是按照她的審美塑造,直到最後一步,明簾陷入了沉默。

這世間萬物,她只賦予了他們生的本能,從未賦予它們思想。

如果不給對方賦予和她一樣特殊的東西,那她塑造出來的半神,就會和世間所有附庸她的生物沒有半分割槽別。

在這場夢裡,謝平蕪既驚訝於神女擁有的力量,卻更驚訝於她會給面前的瞿奚賦予什麼。但她作為一個看客,看著明簾給瞿奚賦予了慾望。

不加遏制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