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池俟將他的一部分神識分給了她,她能感知到池俟的一部分感受,雖然很淺淡,且也只是稍縱即逝。

但是過了這麼一段時間,她漸漸品出了一點需要拼湊的感知。

——池俟天生命犯孤煞,身邊所有人都只會厭惡他。

偏見這樣的東西,任你移山倒海的能力,也無法洗去。池俟不是沒有試著討好過身邊的人,譬如他的父母,譬如陳長老,譬如東方竹,甚至是魯沉與杜秋生。

可是沒有用,他陰鬱不討喜且體質命格特殊,所有人都厭惡他。

若是明知會被厭惡,卻仍舊巴巴地去討好,才是真的可悲可憐。

她起先是以旁觀的第三者去看待池俟的,她高高在上,覺得他如何才能走出這樣的絕境。但是,在絕境裡的人要爬出來,幾乎絕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徒勞無功。

他的力量不夠。

她便是站在池俟面前,告訴他這條路如何往前爬,他也爬不出來。

那她只能踩進爛泥裡,將他拉出來了。

“就算世人都厭惡你,我也不會厭惡你。”謝平蕪鬆開手,從袖底扯出一條青色的絲絛將頭髮束起來,“所以,存一絲善念吧。”

這世間,會有一絲值得的。

她不會讓他失望的。

池俟看了眼不遠處的弟子,胸腔內那顆幾乎涼透的心微微跳動了一下,他不敢將目光落在謝平蕪身上,只好低低應和了一聲。

“好。”

遠處弟子們正在烤浣豬肉。

瞧見謝平蕪回來,紛紛招手,“謝師妹,來嚐嚐我烤的豬肉。”

“我的刷了蜂蜜,先來嘗我的!”

“放屁,你的蜂蜜是掏了毒齒蜂窩取來的,要是謝師妹中毒了你賠嗎,!”

“那你特麼用的辣椒還是火焰椒呢。你就不怕謝師妹被辣到哭嗎?”

大家吵吵嚷嚷,但是都十分和諧地企圖博謝平蕪一顧。

畢竟,那是一個以一己之力滅了一個獸潮的女人,恐怖如斯,簡直是他們這種力量為尊的劍修們的夢中情人了好嗎?

大家全都看著謝平蕪,期望她捧場。

但是溫柔美麗的少女擺了擺手,隨手從芥子囊中取出一隻桃子,拿了只匕首三兩下削成一隻小兔子,然後遞給她身側的黑衣少年。

“晚上不吃肉了,我也吃桃子。”

大家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不是吧不是吧,謝師妹該不會真的喜歡池師弟吧?

池師弟那種看起來像是每個人都欠了他八百萬靈石還順便滅了他全家的人,都能得到新晉宗花的喜歡,為什麼他們還在單身。

可惡,感覺這個不招人喜歡的池師弟越發面目可憎了。

就在大家心情微妙的時候,杜秋生取水回來了。

他剛好聽到了這麼一句話,看著大家的眼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池師弟,你沒有手嗎?”杜秋生笑得非常禮貌,“阿蕪作為我妹妹那麼幾年,我可從未要她做過什麼瑣碎的事情。”

是沒做過什麼瑣碎的事情,只是天不亮就把她拎起來練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