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次之花衢的地方,再次之的地方,再再次之的地方。

這世間藏汙納垢之地,從來不少。

池俟神色如常,他瞳仁漆黑,目光平靜得波瀾不驚,視這些如無物。只是不動聲色地走在謝平蕪身前,替她擋住了大半視線,垂下來的眼瞼內藏著三分寥落。

這才是他生活過的地方。

說是煉獄,也不為過。

可人人生活在煉獄裡,便也成了人間。

作為一個和平且存在法律的年代生存過二十幾年的人,謝平蕪覺得非常非常想吐,一個正常人真的很難以接受這樣血腥且變態的畫面發生在自己面前。

但是池俟擋在自己的面前。

她略微遲疑了片刻,快步往前走了幾步,走在了池俟身側。

“師兄,修仙也要修心。”

池俟步履微頓,卻並未出言反駁,只是由著謝平蕪去看這些。

道旁斷腿的老者匍匐於地,斷肢長出蛆蟲,渾身爛得掉肉,卻一口咬住一個小童的手指,咬得鮮血淋漓仍不撒口。小童捏著一隻被扯斷了尾巴與耳朵的胖老鼠,踩在老者的爛肉上碾動。

婦人抱著小孩衣衫半解試圖攬客。

中年男人滿口髒話地打死了一個小乞丐。

少年色眯眯地看著謝平蕪,被池俟一劍逼退三步,還是不死心地試圖前來。

世間百相,骯髒醜陋又……迫不得已。

便是秦樂青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握著摺扇的手改為握劍,將師妹謝亭衣護在身側。至於其他人,臉色都十分難看,卻還是按著地圖往不遠處的檀欒樓而去。

檀欒樓名字起得風雅而有骨氣,裝修卻十分俗氣。

大紅燈籠掛了一大排,照得燈籠下幾乎不穿衣服的男男女女活色生香。

“進去?”謝亭衣看向秦樂青。

秦樂青摸了摸鼻子,看向杜秋生,“直接進去?”

幾人在出巷子之前便換了衣服,修為滿金丹的都把修為壓到了築基期。直接進去倒是不會被嫌疑,就是……

這外面就看起來受不住了,進去了還得了?

“進去才能調查這件事。”杜秋生言簡意賅,隨即看向了謝平蕪,“師妹要麼和謝師姐在外面等我們。”

謝平蕪搖搖頭,“聽說裡面也有小倌。”

宋晚照:“?”

謝亭衣道:“真的嗎?”

秦樂青和池俟和杜秋生同時咳嗽了一聲,謝平蕪鎮定自若道:“是的,女子也可以進去。”

“那我們也進去。”謝亭衣總結道。

謝平蕪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們都要小心些,萬不可中了那些貌美小娘子們的招。”

謝亭衣也補充道:“修仙之人,元陽極為重要。”

秦樂青生無可戀,杜秋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