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被修仙界不容。”池俟微微垂眼,唇角的弧度有些諷刺。

修仙界的眾人,從沒有容過他的時候。

沒入魔尚且如此,入魔了更是如此。

“倒是你,”池俟掌心微光閃現,東方竹那枚淡金色的金丹化為深紫色,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魔氣。

“邱寰宇對魔界之人恨之入骨,若是把你送到他手上,不比我殺了你要好?”池俟輕嗤一聲,將那枚魔丹丟進了東方竹體內,手中彎刀乍現,一刀刺入東方竹膝蓋。

“解不解?”

池俟冷笑,一刀剜出他的膝蓋骨。

東方竹蒼白著臉色,死死咬牙。

池俟收回手裡的刀,魔氣在一瞬間匯入東方竹體內,東方竹猛地噴出一口血,渾身劇烈顫抖,整個人的精血像是一瞬間被抽乾,看起來像是一個怪物。

“解,我解……”

魔蠱被拔除,池俟渾身靈力可用,與魔氣互相糾纏抵抗,四肢百骸疼得像是要被攪碎。

他動作卻毫不停頓,伸手覆在謝平蕪的傷口上,將全部靈力全都匯入謝平蕪體內。只是靈氣和魔氣駁雜在一起,他須得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靈氣,這樣一來,魔氣便更為不可控。

大約兩刻鐘之後,謝平蕪胸口的傷好了大半。

池俟看了一眼癱在地上不人不鬼的東方竹,手中魔氣化為火焰,刺啦一聲捲到東方竹身上。

東方竹金丹中期修為,在池俟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在火焰中尖叫掙扎,卻很快便被燒作了一道細灰了。

池俟抬手,一道風將這捧灰吹散。

四周一切歸於安靜,池俟的身體這才晃了晃,他垂眼看向有些蒼白的謝平蕪,似乎有些無措。

過了一會兒,他才抱著謝平蕪轉身離開,找到了一處隱蔽所在,這才開始調息。

血魔被他接二連三地以心頭精血獻祭,此時力量大漲,趁著他渾身魔氣與靈氣互相抗衡,開始嘗試吞噬他的神魂。身體內仙魔妖三道氣息混雜糾纏,使得靈脈一寸一寸被攪碎又重塑。

比起靈脈的痛感,神魂被一點一點活生生吞噬的感覺更為可怖。

池俟垂眼謝平蕪。

血魔被他獻祭了數次心頭血,強大無比。正常人被魔物附身,要不了多久便會被奪舍,幾乎從無倖免。

他沒有把握能活下去。

池俟的目光落在謝平蕪的臉上,她安安靜靜的樣子恬靜而清冷,和平日裡很不一樣,他卻還是和平日一樣有些移不開目光。

他要死了,要是謝平蕪能陪他就好了。

池俟伸手,揩掉了謝平蕪面頰上的一絲血跡,從前不想死是不甘心命如草芥,現在不想死反倒是有些遺憾還沒問問謝平蕪,她是不是真的有那麼想殺他。

謝平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有殺意的。

第一次他並未多想,可是第二次也是。

池俟閉上眼,不去想那些。

片刻後,他緩緩站起來,踉蹌一步朝外走去。

若是血魔當真奪舍成功,他呆在謝平蕪身邊,第一個要死的便是謝平蕪。他死了,謝平蕪的目的得逞,想來也不會多難過,算不得什麼大事。

他確實活得連草芥也不如。

這樣死了,也是好事。

但是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衣角,對方聲音很輕,以至於聽起來有點溫柔,“池俟,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