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腦部的血塊太大,又壓迫著腦組織……」薛醫生向他們解釋著,「如果不採用手術的方式取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看著其他人,但眼光主要還是盯著顧承軒,繼續說道:「可是這種開顱手術的風險本來就很大,血塊又處在腦幹的位置……」

這種時候,薛醫生本能的把這次手術面臨的風險全部告知。

他也想救人,如果手術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萬一手術失敗,他們的以後,也得提前做打算。

顧承軒握著程煙花的手,凝眉,「有幾成把握?」

蔡阿姨屏氣凝神,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若不是沈銘一直扶著她,只怕是連站都站不穩。

薛醫生是這方面的權威,可是此刻臉上的表情也很沉重。他對上顧承軒略帶壓迫的視線,硬著頭皮開口,「五成。」

程煙花咬緊後槽牙,臉色如霜。

五成的把握,其實和一成沒什麼區別。

五成只是聽起來好聽,實際上還是沒什麼把握。

程煙花很清楚,現在擺在他們面前就兩條路,要麼做手術,賭一把,運氣好的話,陳叔叔就能安然度過,運氣不好的話,陳叔叔就會直接死在手術檯上;要麼不做手術,拖一時是一時,可最終陳叔叔還是活不了。

蔡阿姨望著程煙花,眼淚直落,這個決定關乎著她丈夫的命,她怎麼也下不了決心。

多年前,唯一的兒子死在邊境,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她到現在還無法平復。

如今,病床上躺著的,是她的丈夫啊,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了!

如果沒了他,她這餘下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煙花,沈銘。」蔡阿姨喊著他們兩人的名字,淚眼朦朧。

程煙花看向蔡阿姨,臉色煞白,她走過去拉著阿姨的手,黑白分明的眼,死死的望著診療室的電子螢幕。

顧承軒又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看,到現在都沒有電話來。

當時一接到程煙花的電話,顧承軒就覺得事態嚴重,除了緊急聯絡了在京的所有腦科專家,又派人尋找楚然的訊息。

可是楚然的行蹤一向成謎,就算是表嫂一時也沒能聯絡到他。

陸明月已經傳令整個十六夜,可始終沒訊息。

診療室正沉默著呢,一個護士猛地推開門,語氣急促道:「病人……情況不大好。」

馮醫生最瞭解陳叔叔的情況,帶著兩位醫生,立刻進了病房,薛醫生的眼睛落在顧承軒身上,等待著他的進一步指示。

診療室裡掛著的時鐘,時間一秒一秒的走過,每一次的跳動,都像是一次死亡的催促。

「我們做手術。」一片沉寂中,一個清晰的女聲輕輕響起。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就連蔡阿姨,都望著她。

程煙花白著臉,又機械的重複了一遍,「我們做手術。」

其實做不做手術這件事,是輪不到她做決定的。

而且這個決定一旦做了,她很有可能會愧疚一輩子的。

顧承軒的黑眸沉的可怕,卻一句話都沒說,薛醫生望著他,顧承軒眼神微動,示意他再等等。

他靜靜的望著程煙花。

程煙花看向蔡阿姨,「阿姨,這是陳叔叔,最後的機會了。」她的臉色蒼白,可是神情卻是極度的冷靜,她輕輕的開口。

沒有人能否定程煙花這句話,可是這場手術的風險,不言而喻。

如果失敗了,那麼做了這個決定的程煙花,難辭其咎。

顧承軒凝著身側的女子,她是總是溫柔和善的,可藏在骨子裡的果敢,讓很多人都望塵莫及。

蔡阿姨望著程煙花的眼睛,心跳的極快,她狠狠的閉眼,用勁的點頭。

顧承軒淡淡點頭,薛醫生一行人立刻去準備,診療室瞬間空了很多,卻又沉默的令人膽戰心驚。

蔡阿姨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椅子上,程煙花想扶著她,膝蓋骨卻是一軟,一雙有力的手牢牢的扶住了她。

顧承軒扶著她坐下,雙手擁著她的肩,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透著力道。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