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我這把刀可是

會議室鴉雀無聲。</br>龍雨書拄著手杖大步走進來，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宣傳口徑怎樣都無所謂。靠這種盤外招才能贏的話，簡直丟自己的臉。”</br>剛才拍案而起的那個廳同級領導，被她說得臉色發白，醞釀了好久，才冷笑道：“好好好……那就期待戰無不勝的龍處長，交出一份滿意答卷！”</br>說完一甩袖子，悻悻離去。</br>郝局長環顧其他同事，微笑道：“那就都先回去忙吧，耽誤大家時間了。”</br>小寒擦了擦汗，收起筆記本。</br>剛站起來，就聽龍雨書說：“副組長留下。”</br>其他人趕緊魚貫而出，關上門，只留她們三個在裡面。</br>“說說掌握的新情況。”龍雨書對李小寒說。</br>小寒看了眼桌子另一邊的郝葉，後者鼓勵式地點點頭，露出慈母般的微笑。</br>小寒汗顏，倒也不必如此……</br>不過那笑容確實給了她不少底氣。她直起腰桿，彙報了近期工作情況，以及摩天輪事故的調查進展，最後提到遊樂園上報的一個可疑事件。</br>“事故發生後不久，有一名中年男子強闖檢票口跑向摩天輪，在中途衝進路邊的氣球吉祥物後離奇失蹤。</br>“由於該男子戴著棒球帽，監控沒有拍清他的長相。但園區保安後來回收到了他的帽子，現已轉交我局證物保管室……”</br>龍雨書打斷道：“浪費這麼多時間在一個男的身上？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們查的是魔法少女。”</br>李小寒解釋道：“結合該男子的目的地，和他擺脫保安的手法，我懷疑他是個民間魔法使。</br>“雖然摩天輪上的球形閃電被認定為大機率是魔法少女所施放，但並不排除魔法使的可能。而且故障的人為因素也尚未完全排除。</br>“因此我認為，有必要確認這名男子的身份。”</br>龍雨書看著一臉認真的李小寒，略一思考，沉聲道：“這種小事可以交給其他部門去辦，別分散專案組的注意力。”</br>小寒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竟能說服對方。她點點頭，情緒高了不少。</br>聽完工作彙報，龍雨書又看向郝葉：“你那邊呢？到底在搞什麼？別拿對付他們那一套糊弄我。”</br>李小寒面露難色，這是自己能聽的嗎？這看著像兩個領導的私下交流啊……</br>郝葉卻沒有讓她迴避的意思，雙手撐在桌上，託著下巴說：“民間的聲音早就發生了變化。還像5年前那樣強行宣傳魔法少女的危害，意義不大了，甚至會有反效果。</br>“對於抓捕魔法少女的做法，實際支援率其實處於波動下降的狀態。再按老辦法處理摩天輪事件，其實不利於後續工作開展。</br>“我們更應該做的，是在順應民意和引導民意之間找到一個平衡。”</br>龍雨書眯起眼：“又是你所謂的大局觀？”</br>郝葉笑道：“我的目光很短淺，只是從普通人的角度出發。</br>“這些年的總方針卓有成效，失控事件數量大幅下降，我相當支援。唯一問題在於，失控本身並沒有得到解決，我們只是在盡力阻止它發生，而且只擋在了最後一步。</br>“我時常會想，我們是不是過分專注於處理緊急的事，而忽略掉了重要的事。”</br>龍雨書卻堅決搖頭道：“如果我們面對的都是普通的魔法少女，事情當然簡單得多。但加入了擱淺者這個變數，容不得我們停下來做你那些‘重要的事’。</br>“24歲的年齡上限，配合宣傳上的覺醒抑制策略，讓我們一度認為魔法少女總有被完全收管的一天。</br>“可後來我們得知還有擱淺者的存在，這些更強大更危險的個體將長時間隱藏於人群當中。</br>“不解決她們，我們如何確保群眾安全？如何保證監管措施的有效性？”</br>郝葉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擱淺者並非不可溝通。”</br>龍雨書不以為然地撇嘴道：“你有試過跟關在這的那傢伙溝通一下嗎？</br>“她在自己國家時，可是有過打到一半覺得魔務局太佔上風，又反過來打自己人的發瘋記錄！”</br>旁聽的李小寒目瞪口呆。</br>“啊，說起這個。”郝葉拍了下手，直接無視掉龍雨書所說的驚人事實，“小寒的申請兩天前應該流轉到你那了，能不能抽空批一下？”</br>龍雨書皺了皺眉，用手機開啟OA，冷著臉罵道：“又是開會，又是這些破流程，這群廢物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講求效率！”</br>李小寒的手機發出流程透過的提示聲，她一臉汗顏地笑了笑：“辛苦龍處了。”</br>郝葉控制著自動輪椅駛到門邊，也不給她們拒絕的機會：“事不宜遲，咱們一起去吧。”</br>龍雨書陰著臉起身：“只能由副組長進行詢問，我們不出面。”</br>李小寒趕緊點頭，替她們拉開門，跟在後面一同前往禁閉室。</br>從莉莉下到市局那天起，龍雨書就下了改造禁閉室的命令，好像十分確定會用上一樣。</br>禁閉室的各個方向都佈置了法陣，牆內加裝過特殊材料製作的厚重隔板，並且整個房間都籠罩在無影燈下，確保不生成任何影子。</br>莉莉端坐在房間中央，身上的哥特式長裙換成了單薄的拘留服，卻依舊注重自己的儀容，全身上下都打理得乾淨整潔。</br>她閉上了眼罩外的左眼，以抵禦24小時不間斷的燈光。</br>聽到話筒接通的沙沙聲，她才緩緩睜開眼睛。</br>“莉莉，我是李小寒。”</br>莉莉對著監控鏡頭展露出一貫的淑女微笑：“您好，副組長。近來還好嗎？”</br>“呃，還行……長話短說，莉莉，這裡有一份錄影，在你看過之後我會提幾個問題，你需要如實回答。你的表現關係到解除禁閉的時間。”</br>“好的，請開始吧。”</br>莉莉對面牆上的螢幕亮起，開始播放從各個角度拍攝到的摩天輪事件。</br>幾分鐘後，影片放完。李小寒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認為畫面中是否存在魔法表現？”</br>“是，這毫無疑問是魔法使然。”</br>“你認為施法者是魔法使還是魔法少女？”</br>“魔法少女。”</br>“理由？”</br>“感覺。”莉莉微笑著補了一句，“畢竟只看影片的話，判斷依據更多隻能是感覺。”</br>聲音停頓了幾秒，接著問：“能否透過這些特徵辨認出施法者是哪個魔法少女？”</br>“很遺憾，不能。”</br>“我再重複一遍，請確保誠實回答每個問題，這關係到你的禁閉期。”</br>“無法辨認，這是實話。”</br>測謊儀沉默著，李小寒盯著她的臉認真看了很長時間，才從螢幕上移開視線，徵詢地看向一旁的龍雨書和郝葉。</br>龍雨書嫌惡又失望地轉過身，準備離開。通話器裡卻再次傳出莉莉的聲音。</br>“不過我可以提醒您，根據影片給我的感覺判斷，您要找的魔法少女一共有兩位。”</br>……</br>……</br>五菱車停在沒有路燈的僻靜街道上，熄著火，車內燈也沒有亮起。</br>黑暗中，施寧語把一個揹包遞給副駕上的付蘭，低聲說：“20萬，最後讓老田湊了個整。”</br>付蘭開啟拉鍊，藉著手機螢幕光往裡照了一圈，一卷卷捆成膠捲似的紙鈔凌亂地躺在包裡，散發的油墨味令人心潮澎湃。</br>他提了提揹包，體會這讓人滿足的重量。</br>原來不是對現金失去了實感，而是擺在面前的現金還不夠多。</br>“特意沒平分，讓你先感受一下。”施寧語笑道，“爽吧？”</br>付蘭點點頭。</br>施寧語疑惑地眯起眼：“你這看起來不像很爽的樣子啊。”</br>“暗爽。”付蘭還沒捨得關上拉鍊，看著包裡的鈔票，“現在特想找個地方大喊幾聲，可惜又必須剋制。”</br>“我懂！”施寧語低聲叫道，“我知道一個好地方，玩搖滾的livehouse，在那隨便你吼！怎麼樣，去嗎？”</br>“先把錢放好吧。”</br>“也對，高興忘了都。”</br>施寧語發動引擎，付蘭則已經在思考這麼多現金該如何處理了。</br>就在車剛準備開走的時候，兩側車窗突然碎開，嚇得施寧語本能往一邊縮去，腳一鬆熄火了。</br>她剛坐回來，就感覺脖子傳來一股涼意。</br>“嗨嗨嗐！”一張猥瑣的臉頂著鍋蓋頭從車窗邊冒出，“可別亂動，白雪公主，畢竟連我自己都看不見鋒口在哪。”</br>施寧語緊繃著肌肉，向下斜眼看著他的手。他像是拿了一把隱形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另一邊的小弟也用同樣手法控制住了付蘭。</br>“氣刃？”施寧語從牙縫裡擠出這個詞。</br>老八陰笑道：“對嘍！乖乖下車吧，咱換後座去。”</br>威脅之下，施寧語只好先照做。接著付蘭也被押到了後車廂，手裡的揹包被老八奪去。</br>老八開啟看了一眼，連聲“嘖”了好幾下，嬉笑的臉又瞬間冷下來。</br>黑暗中，付蘭的眼神比他更冷。</br>“開車。”老八叫道。</br>另外兩個小弟佔據了主副駕，開著車不知道準備把他們帶往何處。</br>“你想怎樣？有屁快放！”施寧語罵道。</br>與此同時，一根極細的冰錐開始在老八後脖子邊上凝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