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發條人偶

目標車庫數百米範圍內，多組便衣已完成部署。</br>附近幾座建築物間拉滿了隱形的魔法陷阱，防止抓捕物件使用飛行能力逃脫。</br>這些樓裡還設定了多處狙擊位，隨時可用破魔狙擊步槍執行交叉打擊。</br>李小寒正藏身於其中一棟樓中，用望遠鏡觀察著車庫動向。</br>他們已確認車庫記憶體在魔獸的魔力反應，弦心石最後的魔力痕跡僅消失於10米之外，基本可以確定這就是她弄的球獸養殖點。</br>車庫內部的具體情況尚未探明，為避免打草驚蛇，魔務局只在附近布控，沒有直接闖入。</br>搗毀窩點意義不大，如果可能，他們更希望當場抓獲弦心石。</br>小寒本想讓痕跡鑑定科的同事使用魔法進一步探查，但莉莉警告她，魔法少女僅靠本能就可以察覺到洞察類魔法。並且前一晚車庫內出現過疑似反制法陣的魔力反應，他們最好還是繼續等待目標現身。</br>如今，接近36小時的盯守終於有了收穫。</br>那個遮得嚴嚴實實的身影一經出現，藏在附近的魔警們就瞬間警覺起來。</br>“各單位注意，有疑似目標正在接近車庫。”小寒在對講機裡通知，望遠鏡跟上那個穿風衣的人。</br>從身材和體態上判斷，應該是一名女性。她戴著口罩和墨鏡，頭髮像是塞在帽子裡遮住了。</br>那人邊走邊四下觀察，行跡可疑。在附近徘徊幾次之後，她終究還是進了車庫。</br>魔警們依舊按兵不動，只是小心收縮了包圍圈。</br>“會是弦心石的本體嗎？”李小寒向位於另一棟樓的龍雨書問道，“探測儀沒反應，體型也略有差別，看樣子沒變身。</br>“如果是本體，最好現在就動手，不然變身後不好對付。”</br>龍雨書看了一眼身邊不再微笑的莉莉，回道：“再等等。”</br>李小寒不由得緊張起來，與此同時，還有一種臨戰的興奮。</br>微熱的血液衝撞著她的指尖，手指從牌盒上輕輕滑過。她明白僅憑自己不可能是弦心石的對手，但親手使用遺物兵器的機會可不多。</br>紅心女王的親衛隊，曾與斷頭臺同屬一個主人。</br>不過這副牌是殘缺的……</br>她重新按住左耳的對講機，通知更外層的增援做好準備。同時小心地抽出紙牌，在地上開始拼搭。</br>街角的咖啡廳裡，一名正裝女子看著眼前開過的廂型車。儘管沒有標誌物，她還是認了出來。她沉吟片刻，按下手機。</br>“巫彌理，什麼事？”</br>“你在出貨嗎？”</br>“沒有，怎麼了？有情況？”</br>彌理望著轉過路口的魔務局車輛，輕輕蹙眉：“不，沒什麼。”</br>“……行吧，多謝關心，有點忙先掛了。”</br>施寧語放下手機，很是不滿地看向門口。</br>剛進門的付蘭正從容脫掉墨鏡和帽子。</br>施寧語罵道：“什麼大明星，還有時間搞完這些才出門！”</br>付蘭沒說什麼，上前檢視球獸的狀態。</br>封在冰塊中的球獸沒剛才那麼紅了，依然脹得可怕。它膨脹到接近透明，被撐薄的皮下都能看見內臟和另一隻球獸的影子。</br>“我怕出意外昨晚提前住在了這邊，一大早突然醒了，感覺不太對就下來看，沒想到還真給整出了意外。”施寧語說，“它怎麼會自爆？”</br>“不清楚。”</br>“那有辦法解決嗎？”</br>“我在想。”付蘭摸著寒氣四溢的冰塊，努力回憶用得上的經驗。</br>然而隨身碟裡沒有記錄過球獸自爆的處理方法，他只能靠自己……</br>這時，冰塊突然發出破裂聲。</br>逐漸融化的內部與仍未融化的外部冰層發生了衝突，禁制很快鬆動了。球獸繼續膨脹起來，努力擠開冰塊的裂痕。</br>施寧語臉一下白了：“快扔隔壁去！我給牆上個魔法盾估計能撐住，這邊太窄了！”</br>見付蘭沒動，她急得跺腳：“一隻球狗而已，這都要保住你是有多摳啊！”</br>付蘭卻忽然轉過頭：“你會不會催眠魔法？”</br>“我、我不熟！就會幾個簡單的幻術，催眠沒怎麼實際用過！”</br>“不熟沒關係，能用就行。對它用催眠術，讓它以為肚子裡那個是單擺上的球。”</br>“這都什麼莫名其妙的要求！我真不熟就練過幾次，你知道該用什麼魔法就直接放啊！”</br>“我不會，你放。”</br>“真是艹了……”施寧語罵罵咧咧地做出施法動作，努力背誦咒語。</br>……</br>……</br>“報告，檢測到強烈魔力反應！”</br>來了嗎？李小寒點開對講機：“按原計劃，一隊二隊先上。啟用盾牌附魔，展開幻象陣型。”</br>魔警們手裡的防暴盾亮起符文，鍍上一層半透明護盾。</br>同時每個人都分散出多重幻象，將真身隱藏在其中。這不僅能混淆敵人判斷，還能一定程度上限制魔法少女的攻擊範圍。</br>因為魔法少女不能傷害人類。</br>哪怕僅僅是幻象，也足以擾亂她們的心智，使打到附近的魔法失效。</br>但對於經驗豐富的魔法少女，這一招不一定管用……</br>樓頂天台，莉莉和龍雨書對視著，一反常態的有些強硬：“處長，請允許我出戰。”</br>“不行。”</br>“他們肯定不是她的對手。”莉莉擔憂地說，“如果不讓我出戰，為什麼您還不使用斷頭臺？只是打上印記而不斬首的話，或許——”</br>“我自有判斷。”</br>“您還不明白弦心石的實力嗎……您要讓他們去送死嗎？”</br>龍雨書微眯起眼：“弦心石還沒有過殺人記錄，你又如何能咬定他們會死？”</br>“20年了，誰也不能保證她的精神狀態是否還穩定。僅僅是存在犧牲的可能性，就讓我無法接受。”莉莉激動地拉下項圈，露出脖子上的血痕，“我都已經立下誓言，您隨時可以處死我，這還不夠嗎？”</br>龍雨書冷漠地搖搖頭。</br>“處長！”莉莉叫道，瞳底彌染出隱隱的癲狂。</br>“不到必要時刻你不能出手。”龍雨書深深地看著她，“沒有一個擱淺者是正常的，你也不例外。</br>“你這個和平主義瘋子。”</br>車庫外，一隊警員圍成半圓，附魔盾牌對準門口。其他人則拿出了制式魔法兵器。</br>“無關人員確認疏散完畢，突擊隊已就位，隨時待命！”</br>“已做好破門準備。”</br>李小寒把牌盒緊握在手裡：“行動開始。”</br>門邊的魔警豎起手指倒數三下，隊友使用破門器砸開木門，剩下的人即刻跟進。</br>然而門開啟的一刻，附近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竟紛紛扔掉武器單膝跪下，整齊地排成兩列。</br>彷彿在恭迎即將露面的王。</br>李小寒心下一沉，立刻喝止附近試圖增援的同事。</br>她看向身邊的觀察員，對方只是搖了搖頭。這個角度看不到裡面，狙擊手無法命中。</br>她不知道沒有視野能不能生效，但還是抽出一把牌向窗外撒下：“衛兵，逮捕她！”</br>梅花和方片的撲克牌士兵在空中幻化，陸續落到車庫門口。</br>幾個魔警突然起身，撿起武器朝它們射擊，顯然是中了心控魔法。</br>撲克牌士兵側過身，光束從它們薄薄的身體邊劃過，沒有擊中。</br>它們本能地舉起長斧進行反擊，小寒見狀急忙集中意念讓它們停下。</br>莉莉居高臨下地死盯著車庫門：“我們中計了，不是弦心石。”</br>“那是誰？”</br>“一個比她棘手得多的傢伙。請務必讓我下去，處長。情況完全失控了。”</br>龍雨書望著那些雙目無神的警員，終於點頭。</br>莉莉向天臺外踏出一步，手從眼罩上劃出一道緋色流光，落地時已完成變身，黑色的樂福鞋發出輕輕的踏響。</br>車庫的陰影裡，那個穿風衣的身影緩緩走出。她摘下墨鏡和口罩，甩掉長風衣，露出白銀鑄造的精緻軀殼，華美至極的黑色長裙。</br>一群球狗布偶圍在她腳下蹦蹦跳跳，橫貫全身的大嘴固定成柴郡貓般的嘲諷笑容。她輕啟薄如蟬翼的水晶眼瞼，藍寶石雕成的雙眼注視著短髮的魔法少女。</br>“好久不見，莉莉。”</br>“好久不見，黑珊瑚。”</br>與此同時，城市另一處的單車房內，付蘭和施寧語長出一口氣，看著面前的兩隻球狗。</br>其中一隻眼神空洞，對著自己剛吐出來的幼崽蹭來蹭去。那隻幼崽則目光呆滯，把自己吊在寵子裡左右搖擺。</br>“生……生下來了，母子平安。”付蘭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br>他不禁罵了自己一句：“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