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沉默了一下,隨後語氣唏噓的說道,“昌平君的叛國一直是陛下的心頭之痛,也是扶蘇公子身上唯一一塊汙點。”

“箇中微妙,蓋聶先生應該很清楚。”

蓋聶微微頷首,沉聲說道,“儘管昌平君正是死在扶蘇公子手上,但是他們二人的關係畢竟特殊。”

“時至今日,哪怕農家已經和扶蘇沒有任何聯絡了,但在許多人眼中,這十萬幫眾依舊是昌平君留給扶蘇公子最大的助力。”

衛莊跟著說道,“如今農家公然反抗帝國,出手搶奪熒惑之石,雖然是神農令的要求,可看起來,反倒更像是幫扶蘇掩蓋痕跡。”

但凡牽扯到造反的事,就都不能以完整的因果論斷,而是隻看最終的果。

就像一個人會不會造反只取決於他能不能,而不在於他想不想一樣。

不管農家有幾百個理由搶奪熒惑之石,只要在結果上他們是在幫扶蘇,那對有心人來說,這個結果就是他們的目的。

“呼……”章邯輕嘆一聲,補充道,“農家的行為,又恰恰證明了諸子百家的叛逆之心……這正是這個死局的險惡所在。”

皇帝明令要的東西他們說搶就搶,說明農家壓根對帝國沒有任何敬畏與臣服之心。

從墨家,到道家人宗,再到農家……如果回頭儒家再出點什麼問題,那幾乎就等於諸子百家裡最聲名顯赫的幾家都有不臣之心。

這無疑會引起帝國,或者說嬴政,對整個諸子百家團體產生一個很不好的固有印象——他們都是不穩定的分子,不是叛逆者,就是潛在的叛逆者。

這會為整個諸子百家都帶來滅頂之災。

鍾離昧這個時候踟躕著說道:

“將軍,我之前身受重傷,僥倖被一位名叫孟姜的姑娘所救。”

“熒惑之石墜落時,她恰好就在附近,看過上面的文字,和將軍所言似有不同。”

“嗯!?”章邯猛然轉身,眼神凌厲的看向鍾離昧,心中隱約明白屬鏤幹了什麼。

鬼谷縱橫對視一眼,心中也已大概瞭然。

………………

另一邊,費勁千辛萬苦才終於從四季鎮中脫身的朱家一行人正在林間狂奔。

從理論上來說,他們現在應該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神農堂的地盤,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安全。

可惜的是,他們的方向稍微有些偏差。

勝七為了以最快的速度突圍,選擇的是他進來時偵察好的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而這個薄弱處,對應的是田氏一族的地盤的方向。

逃命要緊,他們不可能再繞著四季鎮轉半圈,只能先跑再說。

而就在這時,他們看見遠處出現了隱約的火光。

三人立刻停住,劉季撐著膝蓋彎著腰,喘著粗氣扭頭看向一旁同樣氣喘吁吁的朱家:

“呼……呼……大哥,你安排了接應?”

頂著‘哀’面的朱家搖了搖頭,“呼……當然……呼……沒有!”

他要是能提前安排接應,就不會被逼到如此境地了。

“那我覺得咱們這境況恐怕不太妙啊……”

沒等三人考慮好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們後邊又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招呼聲:

“嘿嘿,會變臉的奇怪胖叔叔……”

他們立刻認出了這極具個人特色的聲音——是田言身邊那個戰鬥力奇高的傻胖子。

田虎的追兵趕上來了。

劉季面露苦色,嗚呼哀嘆道,“糟糕!前有攔截,後有胖子,這下要命嘍!”

朱家捏著面具上的長鬚,看著前面的火光沉聲說道,“現在,就只有賭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