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慶紗布下的眼眸盯著古尋,沉聲回道,“士卒保家衛國,乃是常理,古先生身為江湖前輩,又何必插手兩國之爭。”

“保家衛國……”古尋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失笑搖頭反問道, “敢問典慶將軍,保的是誰的家,衛的又是誰的國呢?”

典慶神色一滯,但很快恢復正常,就要回答。

古尋搶在他之前,率先嘴炮道:

“你們現在繼續死扛, 保的只是魏王的家國而已,至於魏國的百姓, 你們的親友,未必會落得好下場。”

典慶剛才已經壓下了心中的動搖,此時不為所動的回道,“王駕存在,魏國就會存在,典慶身為魏將,絕無後退之理。”

“是嗎?”古尋反問道,“之前王賁麾下計程車兵去幹什麼了,你應該也知道吧?”

不用典慶回答,古尋直接就繼續說了下去:

“修改河道。”

“王賁意圖藉助大梁城周遭密佈的水道,以水攻之法來對付堅不可摧的大梁城。”

“那你知道此計一旦成功,大梁遭鴻溝之水倒灌,城中十萬百姓會是什麼下場嗎?”

“等到大梁城被水泡的再也無力繼續堅持下去的時候,也就是魏國投降的時候, 屆時, 魏王假不會有事, 魏國的一眾高官勳貴當然也也不會有事,然而普通的百姓會死傷幾何呢?”

“還是說你覺得大梁城這擋得住秦國虎狼之師的城牆,也能擋得住水流?”

“……”典慶嘴唇囁喏幾下,沒能說出話來。

城牆能防人,卻不可能防水。

魏王假等魏國權貴生活在宮城內,那裡是全城地勢最高的地方,不可能被水患影響,或者說等到他們也即將面臨河水淹灌的時候,魏國差不多也就該投降了。

但宮城之外的百姓……

不止典慶,從後方過來合圍古尋的披甲門人也都聽見了這些話,他們的反應比典慶更為激動,不過到底還是沒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的大師兄。

近些年披甲門內部對魏國朝廷極為不滿,若不是典慶強行彈壓,估計他們早就不給魏王賣命了。

古尋見狀趁熱打鐵道,“我一貫不喜歡參與戰事,此次出手幫助秦軍破城,也只是為了大梁百姓免遭水淹之難。”

“黃河以北的魏軍主力已經被王翦將軍拖住,自保尚且是個難題,更談不上回援大梁。”

“王賁水淹之計一旦實施, 至少是數萬百姓的死傷作為代價。”

“你願意見到這一幕嗎,典慶?”古尋質問道。

經過了一段沉默之後,典慶很冷靜的反駁道,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做下一切的也是王賁,他才是罪魁禍首!”

“呵!”古尋哂笑一聲,“你還指望秦國將軍去考慮你們魏國人的死活嗎?”

“最關鍵的是,魏王假不顧一切的據城死守,若是有在想辦法救亡圖存,那你們陪著君王一起死社稷倒也不虧。”

“可他只是為了自己苟延殘喘罷了,每日躲在宮殿中醉生夢死,能多做一會自己的大王夢就多做一會,百姓的死活……呵呵!”

披甲門眾人更激動了。

他們不懼怕為國而死,與國同休,然而魏王假……到現在還只知道躲在宮殿裡玩狗。

玩狗!

哪怕對方沉迷個酒色他們也不至於如此大的怨氣。

魏國將亡,大局已定,他們覺得還是為大梁城的百姓多考慮考慮更有意義。

畢竟他們是軍人,為國而死也就罷了,何苦拉著數萬百姓一起呢。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矇住眼的典慶等於關上了這扇窗戶,古尋也就無法以此觀察出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