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疑惑地“嗯”一聲,打算邁步過去瞧瞧。

然而可松趕緊擺手。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連聲催促:“你先出去、出去!”

這種時候總是媳婦兒最大——李真只好悻悻地關上門。

幾秒鐘之後,屋子裡傳來四個女人的笑聲——這位小公子是真的怕他還沒見面的“老爹”。

於是李真覺得很不愉快。他想來想去找原因,最後意識到或許是因為一件事——可松第一天告訴自己有了這個小東西的時候……他暗示張可松倘若這孩子是個奇形怪狀且有可能害了他母親的,他就得將它“犧牲”掉了。

可那時候他又沒見過這小傢伙,感情可談不上多深沉——和可松比起來,一取一舍自然是極好衡量的事情。倘若他像現在這樣已經見了它的模樣。是斷然不會讓那些話脫口而出的。

李真覺得或許那時候這小東西就已經猴兒精猴兒精了——把那話聽到心裡去,一直記現在。一想到這兒,李真頓時覺得後背麻酥酥的。倒不是像那些“凡人”一樣覺得詭異,而是……

這小子現在偷聽了他和可松多少的私房話?!

他還沒想好該不該再推門進去,走廊那一頭就傳來皮靴跺地的“噔噔”聲。他立即聽出了那是自己副官的腳步聲。

不過說是副官,估計沒有哪個副官比自己這一位還更委屈些——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一共沒有超過十句。李真不喜歡被人跟隨的感覺,更何況即便允許別人跟著自己。很多時候那些人也力不從心——因為他更加習慣高來高去。

他便轉了身,離開門口幾步。

濃眉大眼國字臉的副官走到他面前,大皮靴擦得鋥亮,軍裝整潔嶄新,好像下一刻就要接受檢閱。他啪地一併腳,將一張電子紙雙手遞到李真面前,鏗鏘有力地說:“燕京急電。”

李真挑了挑眉——沒記錯的話他十分鐘之前剛剛與戴炳成談過話,怎麼又有了“急電”。況且還是這麼一份大容量的東西。

“什麼時候到的?”他接過來。順口問了一句。

“兩分鐘以前。”副官說。

“那你這跑速可以打破世界紀錄了。”他開了一句玩笑——誰和媳婦兒兒子平平安安地待在一起會不開心呢?

副官挺了挺身,似乎心情同樣愉悅了。

不過他很快發現將軍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電子紙上是數行文字資訊以及幾段影片資料。第一段影片的背景色幾乎都是紅色——那是被火光映出來的。這影片應該是戰術頭盔上自帶的攝錄裝置拍下來的,鏡頭晃動得厲害,說明戴著這頭盔計程車兵正在做劇烈運動。

視角是望天,天上有一團濃重的“火雲”,壓得極低。李真估計那雲距離地面不過三四米的高度。這一段視屏沒拍到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東西,唯一能吸引人注意的是從鏡頭一角飛速掠過的一個身影。很高挑、很纖細。暗紅色。

影片持續了十五秒,戛然中斷。李真想了想,意識到剛才那士兵不是在“做運動”——而是臨死之前的劇烈抽搐。

他點開第二段。

這段影片是站著錄的,然而場景也很模糊。只能看到迎面而來的一大團火雲。翻卷的火雲在鏡頭中出現了大概一秒鐘,隨後一個身影從火雲裡衝了出來,就好像一個人從濃濃的霧氣裡衝出來。接著能看到的就是一隻不斷變大、變暗的手掌——鏡頭隨後歸於黑暗。

應該是陷進泥土裡了。

手指同樣纖細,似乎屬於第一段影片裡的那個身影。

看到這裡的時候,李真心中有了一個大致的推斷。

最有價值的是第三段影片——拍攝者似乎距離戰場挺遠,也許是一個狙擊手。因此李真看到了戰場附近的地形全貌。

他猜得沒錯兒,那裡是黃帝陵附近。

但這段影片也很快中斷——最後一刻攝像頭前方的空氣忽然極度扭曲起來,李真覺得那是因為那個狙擊手忽然被加熱了——體溫在一瞬間至少上升了兩百攝氏度。

到此為止,他已經確認那個襲擊者的身份了。這三個士兵死得不冤枉,因為他們的對手不是人類。而是類種。也不是那種類種裡面的小雜魚,而是大主宰的繼承者黃帝的女兒,魃。

他在萬州遇到了魃,還放了她脫困。當時她說並不想參與進人類與類種的鬥爭裡,只想好好逛一逛。李真相信了她,而她為乾旱的萬州城區降了一場雨。李真對她的印象相當不錯,也正是有了她這個例子。他才可以以相當平和的心態去對待宙斯。

但如今她同帝國軍人起了衝突。實際上這都算不得什麼衝突,而是一面倒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