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裡傳來兩聲輕微的爆鳴,導彈在城區上空炸開了花。然而爆炸時並未產生怒放的火焰,就是連彈片都寥寥無幾。它們所釋放的是另外一種可怕的力量——整個市區陡然陷入沉默當中,所有的燈光一齊黯淡。

至此為止過了十秒鐘。“李真”終於怒吼一聲:“你這是找死!!”

他放棄了身後的李真,而後身形一頓,化作一道黑影往天空之上射去。

但李真冷冷一笑,下一刻身影便出現在對方的身後,一把抓住對方的腳踝,向下一甩——

“李真”的身體被這巨大力量拉扯下來。然而在撞上冰層以前便化作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緊貼著地面線往遠處疾奔。極高的速度撕裂了空氣,沿路的空氣便因為這種震盪形成一條切割刀。他所過之處冰面爆裂開來,兩條由冰晶和雪沫形成的長線高高濺上天空,就好像有一艘摩托艇在海面上高速行進。

但李真隨即趕了上來——沒超過兩秒鐘。他做了三次連續跳躍,在半空中舒展身體、腰腹發力、將自己彎成一柄長弓之後猛然下擊!

當空中的身影還未消散的時候,地面便已經發出巨大的轟鳴。兩米的雪層被徹底清空,噴射上天,而後是巨量的灰黑色土壤以及土壤當中深埋的枯枝爛葉。

一個直徑數十米的深坑出現在“李真”前行的路線之上,邊緣因為空氣的急速摩擦而產生高溫,在零下幾十度的酷寒當中冒出嫋嫋青煙。

坑底現出兩個人影。

“李真”的胸腹處被破開一個大洞,脊椎骨幾乎被斬成兩截。破損的肌肉正以驚人的速度進行自我修復,而他的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詫。終於第一次用略顯驚慌的聲音問:“怎麼可能?!”

他的目光落到李真手中的那柄朗基奴斯之槍上——眼下這槍又變成兩米多長,只不過不再是象牙白,而是佈滿瞭如同血絲一般汩汩流動的東西。

他便又重複一遍:“怎麼可能?”

他當然知道這東西可以對自己造成傷害,因而在出城之前便已做好了萬全打算。即便眼下他自己無法理解、無法感受李真從前對於北川晴明的那種情感,但他依舊清楚那半具骸骨是極有分量的東西。

他可以用那東西為代價同對方達成協議。哪怕是暫時性的。

實際上最壞的打算也僅僅是徒勞無功、不歡而散——因為骸骨被安置在摩爾曼斯克地下某處,正如他所說,只要隨便某個人按下按鈕,那東西就會在百分之一秒的時間裡變成焦炭。

更何況他認為自己還在某些方面佔據優勢。對方誠然擁有威力巨大的朗基奴斯之槍,然而他們兩個人也同樣具有“權能”的力量。這種力量使他們之間的戰鬥沒法兒像其他人一樣使用異能或者靈能,而僅可依靠身體本身的速度以及強度。

“李真”不認為對方會像自己一樣主動吸收類種。因而他覺得眼下的自己。身體的強度和速度相對於對方而言已經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然而現在他意識到事情同他料想的有些偏差。

對方強大得可怕——儘管只是比自己強上那麼一點點,可是在眼下的局勢當中,的確已經算得上是可怕了。

他沒法兒逃掉,沒法兒趕回去阻止那一切。

而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對方在追上自己的時候進行了三次“跳躍”——那是在自己身前的空間當中製造一片虛空,然後令虛空牽引自身達成“瞬間移動”。這種本領他自身也掌握得爐火純青。可是問題在於……

李真剛才距離自己僅有十幾米遠!

他在自己的權能領域當中動用了靈能!

李真一振槍身,將槍尖的一點血液甩在地上,輕輕出了一口氣。

在對方發愣的三秒鐘時間裡他平復了體內沸騰得要快溢位血管的血液,令狂跳不止的心臟舒緩下來。

“你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必然還得失掉一些東西。這世界是很公平的。”他笑了笑,“如果當初是我吸收了核心那一部分而不是你,今天你做得不會比我更差。”

“一著不甚,滿盤皆輸。你走錯了路。那麼就可以去死了。”

心臟再次瘋狂地跳動起來,他握緊手中的那柄槍。實際上在握槍之前他已經用指甲刺破了掌心,並且在傷口沒有來得及痊癒的一瞬將把它緊緊壓在了槍身上。

一股蓬勃而熟悉的力量從傷口裡遍及全身,彷彿一群發了狂的公牛衝進血管,並且在血河當中掀起濤天巨浪,直向心髒衝去。

這種的衝擊令他的肌肉緊繃起來,視界從寬廣的一片變成血紅色的一個點——點的正中心只有對面那個人略略扭曲而模糊的面容。

狂暴、神秘、古老的力量在剎那之間再一次突破權能的束縛,纏繞血色的長槍化為一條電芒,直射對方的頭顱。

“李真”的身軀側移、飛退,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擊。但他的視野當中隨即變成一片亮白。又聽到一聲轟鳴在耳畔炸響——對方從另一隻掌心裡轟出一道炸雷,高壓的電流擊穿空氣攀爬上他的身體,帶著逼人的熱意焦灼了面板、麻痺了神經。

只需要一個瞬間——哪怕是不到百分之一秒的一個瞬變,生死便成了定局。

長槍在刺空之後又向左側一振,槍身正擊中對方的頭顱。

發生在百分之一秒當中的接觸所引發的後果卻相當可怕。接觸點響起一聲輕微的爆鳴。堅逾鋼鐵的頭顱在這一次打擊下出現裂紋。而後裂紋飛快擴散成蛛網,並且向下塌陷。骨骼與面板的碎片在顱壓的作用下向四周濺射,紅色的鮮血與白色的腦漿在噴射出去之前就已經被攪成一團,又在暴露在空氣中的一瞬間化為顏色濃重的霧氣。

彷彿爆裂開來的不是頭顱而是一個裝滿了沸水的皮球。血肉濺滿了整個坑底,甚至將邊緣露出來的石塊都擊打得千瘡百孔。

無頭的身體軟軟傾倒下去,從頭顱斷口處噴射出更多的血液。傷口的肌肉裡剎那間露出密密麻麻的細小眼球,那些眼球瘋狂地翻轉蠕動,似乎試圖令傷口重新癒合。然而朗基奴斯之槍的力量使得這具無頭軀體的努力徒勞無功。十幾秒鐘之後那些眼球就變得蒼白僵硬,化成了灰白色的石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