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決然擺了擺手。隨後他看到庭院的大門外亮起燈光——車燈。

人們注意到他的眼神,紛紛轉頭向外看去。

那是一輛不大起眼兒的黑色商務車。

低語當中又出現了些輕微的低呼——很多人在猜測,車裡的會不會是應決然所說的“那一位”。

車子駛進別墅庭院,在西側停下來。一些人又去看應決然。

而他們的這位前局長似乎早已料到今夜會有這樣的客人,臉色平靜地走下臺階。來到那輛商務車旁邊。

車門開啟了,兩個人走出來。

可不是人們猜想的那一位。

但儘管如此,庭院裡的人們依舊在剎那之間變得沉寂無聲。

來者一共兩人,都是他們無比熟悉的。

一個人頭髮花白,身形高大,穿了一身墨綠色的軍禮服。軍禮服的肩頭有肩章。肩章上是兩顆金色的蟠龍星。

這是一位帝國中將——真正掌握著實際權力的將軍。

對於這些人而言他的相貌甚至比他旁邊的那一位更加熟悉——他是戴炳成。

不安而激動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開來,甚至某些人在對他怒目而視。

因為這些人都記得,正是這位戴將軍在五年前的時候促成了特別事務府的裁撤計劃,也因為這一樁“功勞”官拜中將,封了伯。

此時他出現在這裡,到底打算做什麼?

而另外一位……

人們幾乎都弄不清楚那一位來到此地又是做什麼的。但實際上也正是由於這個人的存在。人們將心中的憤怒與激動壓抑下來,沒有讓挑釁與咒罵的言語脫口而出。

因為或許就在幾年之後,那個年輕人將成為帝國的象徵。

皇太子。

戴炳成掃視這些人一眼,輕輕出了口氣。

他看到了他們眼中壓抑的情感,但他反而笑了笑。

於是應決然走到他的面前,微微躬身:“院長。”

而後向皇太子頷首:“殿下。”

應決然的舉動令人群當中再次生出波瀾。然而在疑惑的聲音被髮出來之前,應決然轉過身。沉聲道:“或許很多人的心中有疑惑,但這的確是一段很長的故事。”

“諸君都不清楚,五年之前,院長給我留下了一句話——敵明我暗。”

人們微微一愣。頭腦最聰慧的一些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變得沉默而激動起來。

“戴院長從未離我們而去。”應決然說道,“這五年的時間裡,正是因為他的庇護,我們這個團體才得以存續至今。我能夠理解大家心中從前的想法,但今天,你們應該知道所有的事情。”

他用十分鐘的時間來敘述那段往事。而在這個過程當中人們沉寂無聲。只是目光從猜疑警懼變成難以置信的崇敬,最終不可遏制地激動起來。

五年前特別事務府遭遇兩百年來最艱苦的境地——面臨被裁撤的命運。

實際上在近百年的時間裡這樣的呼聲一直存在,只是從未變得像五年前那樣具有巨大的威脅力。

在任何一個成熟的政權之中都不會允許一個強力機構擁有太大的許可權,然而特別事務府的存在明顯是一個例外——只要同“能力者”有關係,執行官便可憑藉自己的一份證件介入其中。動用海量資源。

這樣的事實令許多人憂心忡忡。一些人單純地認為如此做法是對文明法治的踐踏,那使得帝國的法律體系出現了一個被特權生生鑿開的缺口,而一旦這個缺口在特定環境下擴大,也許將為這個國家帶來沉重而可怕的打擊。

但另一些人僅從政治角度考量——在帝國從前數百年的歷史中曾有一個名為“錦衣衛”的機構。那個特權機構的畸形膨脹曾險些使帝國面臨滅亡的命運,而今天的特別事務府顯然有這樣的趨勢——政治鬥爭的過程中又常常伴隨著武力的較量,沒人能保證對這樣一股強大的力量不動心。

而那個時候恰逢類種甦醒、隔離帶降臨,帝國進入戰時狀態。越來越多的能力者的出現令某些人認為特務府作為一個獨立機構已經不適宜再對同“能力者”有關的事件“專斷獨行”——能力者作為一個日漸龐大的群體應當被納入軍隊系統當中,唯有如此才能對他們進行更加有效的監管。且發揮他們的巨大作用。

從政治角度來看,這樣的做法似乎無可厚非——特別事務府原本就是因為這個目的才誕生。

然而在將近兩百年的時間,這個作為能力者聚集地的機構已經具有了自己的思維意識。

他們所要做的並非僅僅是“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