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說道:“我不想聽什麼內幕。我就想聽你說,從一個普通的旁觀者的角度來說。現在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龐飛鴻想了想,放下手裡的卷宗。他皺皺眉,低聲道:“說到她的話……其實印象也不是特別深。不過大家都知道咱們的總統是一個女總統,還特別年輕,所以記得也就清楚一些了。”

“實際上一開始南呂宋的日子還沒有現在的渝州好。因為那裡從前就已經是廢墟,現在的南都幾乎就是在一片廢墟上建立起來的。一開始隔離帶出現,帝國政府沒心思理會南呂宋那邊,也就由著我們去了。到後來中央政府算是暫時穩定,但咱們這邊也搞出了不少東西……怎麼說呢,算是……‘已有割據之勢’——”龐飛鴻抽眼看了看李真。見他對自己使用的這個詞兒並沒有表達出什麼特殊意見,繼續說道,“於是就由之任之了。當然這是我這麼想,我覺得背地裡肯定還有些別的什麼事兒,比如利益交換之類的東西——”

“別跑題。”李真輕聲道。

龐飛鴻花了一會兒才明白李真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有些訝異地看了李真一眼,意識到……自己似乎會錯了他的意。

他就真的只是想知道那個人本身的事情而已。

於是龐飛鴻笑了笑,語氣變得輕鬆些:“嗯。她——現在還是單身。”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龐飛鴻覺得李真似乎微微出了口氣。

“您是不是還有個妹妹?”龐飛鴻接著說,“您妹妹。您父母都在那裡。現在應該是都在總統官邸——其實也沒有聽起來那麼氣派啦。之前我離開南呂宋的時候就是一座新建的二層小樓,但是這麼幾年過去,應該重建了吧。”

“她露面不多,與其說是總統倒不如說更像帝國從前的皇帝,只是一個象徵。因為以前她帶著咱們東奔西走的時候人人都知道有這麼一位先知,有她在總覺得再出什麼大事兒都不怕——日常事務應該是總理在管。總理叫滕安輝,不知道您認不認得……”

“噢,滕安輝。”李真笑了起來。“我認得的。挺有意思的人。”

他這麼一笑,臉上的神情生動許多。於是將身子往前挺了挺,雙手放在書桌上:“他們覺得我死掉了?”

“很多人這麼說的。但是她——”

“她不相信,哈哈。”李真這次笑出了聲。但他隨即沉默下來,又閉上眼睛。

龐飛鴻也就不說話。直到幾分鐘之後,他再次低頭去看資料的時候,聽到李真輕輕說:“真是抱歉。”

龐飛鴻愣了愣。但覺得這話似乎不像是對自己說的。於是只輕輕搖搖頭,想了想:“您什麼時候過去看看?”

李真嘆了口氣:“總得把這邊的事情打理完,急不得。”

龐飛鴻理解地笑笑:“我曉得的。男人嘛,呵呵——您總得有點兒自己的事業。就好比戰前我家裡,我媳婦兒是省重點高中的,一個暑假掙的錢抵得上我一年。那時候我就老是覺得吧……唉……”

李真抬頭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眼:“你是這麼想?”

“啊?”龐飛鴻愣了一下。“怎麼想?”

“你是覺得……我也想要學肖恆,弄一個自己的小王國,不過是以更溫和的方式?”李真微笑著,“然後我也做了實際上的什麼總統首相,然後才有底氣去見她?”

“呃……這個……”龐飛鴻猶疑地沉吟一會兒。覺得李真臉上的表情不大對勁兒——那完全就像是發現了一件特別好笑的事情。

因而他放下手中的檔案,認真地想了想:“您不是這樣的打算?”

李真微微一笑:“不是。”

龐飛鴻愣了好半天。驚訝地張大嘴,指著外面——那裡有喜慶的人群與喧鬧的呼喊聲,就好像戰前節日裡的廣場:“那您做這些是為什麼?難不成您真的是……”

他抿了抿嘴:“難不成您真的就是為了帝國?就像您說的不能分裂?”

李真溫和地看著他,並未因為他的質疑而氣惱。然後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手看了一會兒,輕聲道:“也不全是。大概目的是一樣的吧。我和肖恆的目的,和其他人的目的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