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握著那段鋼管走到會議桌的另一頭,正對著主持人的方向。每一個人都能看清楚他接下來所要展示的東西——就連那些心不在焉的隨行者都似乎打起了精神。也許在他們看來李真所展現出的這種力量更像是一個表演節目——儘管這種力量在不久之前還被用於拯救、保護一些東西。

他用手握住鋼管的兩端,在眾目睽睽之下微微用力。於是鋼材的材質像是一截塑膠管那樣扭曲起來。並且因為他手腕轉動在中間絞成一團,最終像是一根火腿一樣被分成兩截,落在桌面上。

就像一位優秀的魔術大師在表演節目之前要吊足觀眾胃口那樣,他再次往四周看了看,而後俯下身去,悶哼一聲。將雙手插進地毯之下。接著再次發力,一整塊大理石地磚被他扯出來,帶著水泥混凝土的碎渣,被擱在桌面上。

然後他又將兩截扭曲的鐵管放上去了。

不過也的確沒人再此詢問他“究竟打算做什麼”。哪怕連總長的臉上都露出略微好奇的神色。顯然李真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已經讓不少人暗自心驚,然而那僅僅是開始而已。

李真抬起頭,沉聲說道:“之前有人提問。我們是否誇大了類種的恢復能力。那麼我先來回答這個問題。”

他盯著那人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一搓。

呼的一聲悶響,一團火焰憑空浮現。

橘紅色的、拳頭大小的火焰在距離他指尖五厘米左右的高度,漂浮在空中。不依賴什麼可燃物,就那麼漂浮在空中,卻神奇地沒有灼傷李真的手指。

這情景遠比任何畫面都來得真實震撼,會議室裡頓時響起一陣低呼——然而大多是發自那些隨行者的口中。大佬們多多少少都接觸過能力者。眼前的情景還不足以令其失態。

“火焰控制,A級靈能。”李真說道,“眼下我手上這團火焰的溫度大概維持在900到1100度。”

“然而我還可以將它變得更熱,例如,變成2000度。”他的手再次微微一顫,火焰發出低沉的轟鳴聲,橘色的外焰迅速變成淡黃,又由淡黃轉為泛白的幽藍。

熱量透過空氣向周圍傳遞,即便最遠的、距離他兩米開外的人都能感受到臉上的灼熱。然而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那人僅是微微皺眉。不動聲色地往外靠了靠。

“2000度,一個數字而已。”李真笑了笑,“就和那些犧牲者的名字一樣,都是符號。很多人也許沒有直觀的印象。那麼我們可以親眼看一看,2000度的火焰可以用來做什麼。”

他將五指一收。空中的火焰剎那間消失無蹤。不少人微微一愣,然而李真已經低下頭,略微退開幾步,指了指大理石板上的一截鐵管:“請看。”

這個時候人們才注意到,其中的一截鐵管迅速變成了暗紅,又由暗紅轉化為明亮的豔紅。

只幾次呼吸的時間,剛才還堅固鋥亮的鐵管便出現了軟化的趨勢,而後它像遭遇了高溫的塑膠一樣,在人們的眼前慢慢變形、塌陷,由鐵管變成鐵片,再由鐵片變成半融狀態的鐵水……然後順著大理石的表面緩緩流淌。其下的石質顯然無法承受此種高溫,青黑色的石板開始發白變脆,空氣裡出現了刺鼻的異味。

李真放下了手,然後從一邊拿起一隻杯子,把裡面的清水潑上去。

一陣濃重的煙霧升騰,很快又被換氣裝置吸走。然而鐵水並未完全冷卻下來,兀自發出沉沉的暗色光芒。

眼下會議室裡略微有些沉寂。

李真等了一會兒,待他們將剛才的情景深深刻印進腦海裡,才搖搖頭:“這樣的溫度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融化鋼鐵。但是諸位,這對於類種來說,遠遠不夠。也許人類在這種火焰當中將被化為灰燼,可2000的高溫,無法消滅類種的活性。”

他看了看有些發愣的某人。補充道:“所以我已經回答了之前的那個問題——我們是否誇大了類種的恢復能力。”

“那麼也就可以回答另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要將蚩尤徹底消滅。”

他再退開幾步,遙遙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微張,指向另一節鐵管:“倘若要將類種徹底滅活,至少需要6000度以上的高溫。這個溫度可以短暫地限制它的活性。而後再以更高的溫度對其進行區域性分解。我的做法是,在高溫當中放電,產生弧光。在將近一萬度的高溫作用下,類種身體的某些部位將轉化為等離子態——如此,它們才無法重生。”

一些人似乎意識到李真打算做些什麼,將視線投向第二段鐵管。而後那位糾察長驚叫道:“……夠了!”

但他說得晚了。

洶湧的火焰自那段鋼管上騰空而起。空氣當中發出一聲響亮的爆鳴。被高溫狂暴推開的氣流帶著滾滾熱浪席捲室內的每一處空間,暖風將最近幾個人的頭髮都吹得凌亂起來。在這種逼人的熱意麵前,最近的幾個人無法再保持鎮定,本能地將身體向一邊側去,似乎打算離那塊石板更遠一些。

但下一刻,明亮的電弧自李真的指尖射出。如同金蛇亂舞,擊打在鋼鐵表面。於是在這是一瞬間,接觸點升起一團火紅的“水汽”。與那水汽同時升騰而起的還有其下的亮紅色流質——那是在極端高溫下被直接氣化的岩漿。

一陣又一陣爆鳴聲響起,會議室的木門被砰然推開,外圍的警衛持槍衝了進來,頂棚上的熱感應裝置也在第一時間裡精準地噴射出水柱——然而水柱在半空中就化為一陣白霧,預警系統再次啟動。冰冷刺骨的冷色氣柱又噴了出來。

儘管李真早已收了手,然而高溫仍舊不可避免地引燃了石板之下的木質桌面。火焰幾乎在紅霧升騰的剎那之間就躥起十幾厘米高,而後飛速向著更前方延展——到兩側的與會者慌成一團驚叫著繞開座椅、乒乒乓乓地跑到會議室另一頭的時候,半張桌子都燃燒了起來。

會場徹底亂成一片。之前的風度與從容統統消失不見,整間屋子裡的人都擠到了主持者的那一頭,同李真拉開十幾米的距離。而他面前的半張桌子已被翻滾的氣體所籠罩——在水流無法降低溫度的情況下,預警系統噴出了液氮。

雖然液氮也在半空中便被氣化,然而總算有效撲滅了這次小小的火災,也迅速降低了室內的溫度。換氣裝置發揮最大功率,幾個有支架的探頭從天花板上伸出來。以最快速度吸收會議桌附近的氮氣,同時噴灑出經過淨化的新鮮空氣。

高效的應急系統在十幾秒鐘室內將現場的火焰撲滅、又使得室內空氣成分重新恢復正常。直到這個時候驚慌的人們才總算暫時鎮定下來,而眼下的場面則顯得有些可笑。

絕大多數人都在房間另一頭擠成一團,剛才那些對於神農架事件心存懷疑、甚至不屑一顧的大佬們臉上驚魂未定,看著被燒焦了一半的會議桌目瞪口呆。而警衛們持槍站在原地。不清楚究竟該如何是好。

因為還有幾個人仍舊坐在桌後。

總長、戴炳成,一位陸軍系統的少將,一位陸軍系統的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