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真來到劉記燒烤店門前。

周圍的商鋪都因為春節的臨近而顯得熱鬧非凡,於是越發顯示出這家店面的冷清淒涼。他將手抄在大衣兜裡,在店門口徘徊了一陣子,然後到不遠處路邊的一個書報亭旁邊,拿起一本雜誌翻了翻。

書報亭的主人瞅了他一陣子,遲疑著開口:“我怎麼覺得你挺面善哪……”

李真微微一笑:“噢,我以前常去那家店吃東西。”他說著指了指劉記燒烤,又遺憾地嘆了口氣,“今天又過來,結果關門了。他們家生意不是還挺好的嗎?”

店主是個發福禿頂的中年人,聽到他問了這麼一句,頓時來了興致——而這也是在李真預料之中的。從前在劉記燒烤做工,他當然清楚這位大叔是什麼樣的性格。

“和生意好不好沒關係。”店主低聲說道,同時擺擺手,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他家得罪人了!結果說衛生檢查不合格,被停業整頓了!”

衛生檢查不合格……李真在心裡笑了笑——他可知道劉姨那個乾淨勁兒,齊遠山因為沒把盤子刷乾淨,都被她訓了多少回了。

但他仍舊露出驚訝而好奇的神色,合上手裡的雜誌:“得罪誰了啊?”

“嗨,這不是前段時間打了人了嗎……”他起了個頭兒,然後就看了看李真手裡的雜誌。

於是李真笑著掏出錢遞過去:“這本我要了。”

店主這才一邊給他找錢一邊繼續說道:“前段時間他們家小夥計讓人給打了,還是老闆娘的外甥。傷得挺重啊,聽說現在還住院呢。然後老闆娘就去報案了,要派出所抓人。打人的我們這片兒都認識,三個混子。結果不知道他們家裡找了什麼人,說是要私了。”

李真眉頭一皺,沉聲道:“打人的叫什麼名字?”

“唉,說了你也不認識。領頭的叫於永強,我們這片兒都挺煩他們的。”老闆抓了抓頭上為數不多的幾根頭髮。“之前還以為就是三個混子,這碼事兒一出我才弄明白,他們家裡關係也不簡單哪。”

“怎麼說?”

“你想啊,那三個人在這片晃悠不是一年兩年了,平時打個架罵個人,還來收什麼保護費——怎麼就沒有人管?”老闆搖著頭。“再加上這一回,人都被打住院了——差點被打死了,結果還是派出所的人問要不要私了。那家老闆說不幹,非要他們抓人,他們就說沒弄清楚打人的是誰,沒法抓。”

“這不扯淡麼?我們都知道是誰打的!”老闆憤憤不平地一揮手。“之後我們周圍這幾個人就跟那家老闆一起去了派出所作證,一開始說我們當天晚上啥都沒看著做不了證,後來我們鬧了一上午,那些人鬆口了,說下午去抓人。結果一拖就拖好幾天,再去問就說找不到人在哪……扯淡呢麼,人就在這片晃悠。他們能找不著?”

李真深吸一口氣:“然後呢?”

“然後那家老闆娘就天天去派出所鬧。鬧了四五天,就來人檢查她家店面,然後就說衛生不合格,給封了。”老闆攤攤手,嘆口氣,“這世道啊,千萬別得罪當官的啊。搞不好那個於永強家裡哪個親戚就和派出所的人有點兒關係。”

李真沉默了一會兒。這個店老闆的推斷也許沒錯兒,於永強那一夥人是有些奇怪。他重回這個城市的第一天就被人騙了——透過牆上辦假證的資訊。他覺得自己應當不是第一次上當受騙,之前也一定還有人被他們給坑過。

然而奇怪的是,這三個傢伙竟然一直沒事兒。還在騙了他的錢之後跑去不遠處的燒烤攤吃東西——這樣的心理素質都可以去做狙擊手了。

更何況他們除了騙人之外還有副業——“收保護費”。並且……敢用刀子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