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保安往樓下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分鐘。在平時這樣的時間並不算長,但這個節骨眼兒上,李真卻覺得度日如年。

二樓到一樓,李真只花了六步。當他跑到明亮的大廳裡,看見保安室的時候,總算微微地鬆了口氣。因為他能看到那人在窗戶裡走來走去,似乎在翻找什麼東西。

於是他衝了進去,然後大喝:“你在做什麼?通知保衛局了沒?”

保安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他皺皺眉似乎想要斥責李真,卻又像是被什麼事情困擾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別搗亂,先到上邊待著去,我正在聯絡!”

但李真可並非什麼都不懂。至少他已經注意到了胡亂扣在桌面上的電話。那話筒孤零零地躺在閉路電視的顯示臺上,末端的白色資料線一直向下延展,延展到……半空中。

竟是被切斷了!

他意識到事情似乎變得更加嚴重,但頭腦反而愈發冷靜起來。微微後退一步,擺出全神戒備的姿態,冷聲道:“這電話是怎麼回事?你到底通知了沒?監控資料呢?”

保安似乎被他這三句話問得更加不耐煩,從屋子一邊的單人床旁直起腰,將床頭桌上的檯燈、水杯、膝上型電腦一掃,大聲吼叫起來:“我他嗎怎麼知道,我他嗎怎麼知道?!哪個混蛋乾的?!”

李真繼續保持著冷靜的語氣:“那麼你現在在找什麼?”

保安瞪著他,氣喘如牛。略顯迷茫地轉了轉眼睛……像是忽然被李真點醒:“啊……我在找手機,我在找手機!電話線被切斷了,我在找手機!”

這個人也不正常了。李真在心裡下了斷言。

但他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你看過監控錄影了沒?是誰做的?”

這句話卻像是一瓢冷水,讓那原本情緒亢奮的保安一下子萎頓下來。他抱頭坐到單人床上,不到兩秒鐘的功夫就涕淚交加:“我他嗎怎麼知道、我他嗎怎麼知道啊?我每天過了八點鐘巡完樓就看電影睡覺啊……怎麼就他嗎就今天出事兒了啊?我他嗎還有兩年就退休了啊……”

罵罵咧咧地哭喊了幾嗓子,又猛地抬起頭來,雙眼佈滿了血絲。惡狠狠地瞪著李真:“錄影的存檔是你偷的,對不對?是不是你偷的?你們都想害我——把我害到這兒來看大門……還想害我上軍事法庭,對不對?!”

李真問了他最後一句話:“你能不能告訴我保衛局的電話——現在可以聯絡得到的。”

但保安已經猛地向他撲了過來。

於是他嘆了口氣。微微側身,右手並立如刀,猛地在他後腦上一劈。

這個中年男人就一動不動了。

他沒學過如何把人打暈、卻又不會留下後遺症。眼下這招純粹是跟著電影電視劇自學而來的。因此他在對方倒地之後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沒死。

然後取下保安腰間的電擊槍,揣進兜裡。又把他床上的被褥、一些看起來無用的紙質資料文件統統抱到一樓的門外,用身上帶著的打火機點著了。

今天晚上沒有風,因此小火苗慢慢沿著被單升騰,似乎還得好一會兒才能變成熊熊大火。

不過這也就是他僅能做的了。

他倒是可以飛跑、甚至飛翔出去,花上十分鐘的時間抵達最近的檢查站,然後找那裡的執勤士兵幫忙。然而,一則那些士兵不過是受過了特殊訓練的戰士,可能還得呼叫支援。二則,他自己倒更有可能先被盤問一番,又耽擱很久。

但可松還在樓上。倘若自己帶著她遠遠離開這棟樓,靜觀這裡的混亂場面繼續下去,且不說能不能過得了自己這一關——

單是今後別人的鄙夷目光就能把脊樑骨戳破吧?

更何況,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知道點兒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