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自由之後他檢查過自己的棺木,得出的結論是,那是一隻老鼠。

便是這隻老鼠拯救了他。

這小小的哺乳動物爬上了他的身體,而後便像是陷進了泥沼裡。腐爛得像是稀泥一樣的身體緊緊包裹住了它,從融化掉第一層皮毛開始,那力量變得越發強大,直至將它消化得乾乾淨淨。

李真終於感覺有了點兒力氣——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了。

然而那種感覺……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從那隻老鼠開始,直到遇見於清清,期間發生的事情足以令他再仔細回想的時候,把自己的膽汁吐個乾乾淨淨。

也是多虧那小女孩,他用不著再在墳墓裡守株待兔。小姑娘一共帶給了他四隻雞、六塊豬肉,還有一條死蛇——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哪來的那樣大的膽子。

回想起這些事情來,李真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如今這具強健有力的身軀……便是依靠著那些東西慢慢生長而來的。

他並非吃掉了它們,也並非單純地融合了它們。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似乎以更加深入的方式將它們轉化為了自己的一部分,甚至包括了……

手臂上的白鱗——那是因為那條蛇吧?

背上正在生長的雙翼——那是因為那幾只雞?

至於其他東西,為什麼它們的特徵沒有在自己的身上顯現出來,他思考多日之後勉強得出了一個並不那麼令人信服的答案:因為它們都是哺乳動物。

正是這個原因,讓他不得不搬了出來。因為他能夠感覺得到,背後的刺癢痠痛已經越來越厲害,就好像裡面的東西要將面板撐裂。

它們要生長出來了……

注意力一集中到背後,難受的感覺就更加強烈。於是他不得不從炕上跳了下來,將雙臂舒展了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他倒是閒了——劉姨打算帶齊遠山回老家一趟,因為兩天之後是齊遠山的姥姥、也是劉姨母親的忌日。她臨走之前給眾人放了個假,幫助李真搬了家以後就直接去了火車站。

李真走到小院子裡。那顆梧桐的葉子已經黃了,飄飄蕩蕩落了幾片下來,讓他的心情也略微平靜了些。

他從兜裡掏出一盒飛雲。

盯著它看了一會,咬咬牙,又走回屋子裡、關上門,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跳上炕。

他打算證實自己的另一個猜想。

脫掉了上衣,他打了哆嗦,於是又開啟了空調。環視四周、拉上窗簾。

再三確定沒有什麼遺漏的細節之後,他抽出一根菸來叼在嘴裡,咔噠一聲響、點著了它。

狠狠地吸了一口,將香菸丟在地上,一把抓起毛巾團成團,咬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