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個世界也對我戒慎恐懼地不痛不癢地寒暄、說些淨是謊言的感想。一聽到這些,不但會因為對方吝於關心而感到悲傷,自己也越來越討厭這個世界。世人,難道就是彼此這樣呆板地招呼、虛偽地關懷,到雙方都精疲力竭為止,就此度過一生嗎?”

夏希凜伸出手,探入他的襯衣底下,抱緊了他滾燙的身體。

“凜,你聽我說。”藤原星空抱緊了懷裡枯萎的花朵,在她耳邊堅定地說道:“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

“跟著我一起,離開無人島好嗎?”

夏希凜怔怔地看了他好久,過得片刻,雙手揪著他的後背,微微低下身子,壓抑而又劇烈地哭了起來。

那單薄的身子顫抖著,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隨時要倒下的豆芽,淚水如雨而落。

藤原星空輕輕拍打她的後背,朝一邊抹淚的白石幸子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轉身走出去,不一會便端了一碗肉粥進來。

“在我們登船之前,吃點東西好嗎?”他柔柔地說道。

“可以餵我嗎?”

“遵命,我的夏希小姐。”

吃完了一碗肉粥,她枯黃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渾濁的瞳孔也恢復了幾分清明。

藤原星空這才放下心來,從床上站起的時候,夏希凜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不要走好嗎......”

隱隱還帶著哭腔。

藤原星空揉了揉發酸的鼻尖,安慰道:“我去和夫人說一下你的情況,讓她安心一點。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夏希凜這才鬆開手,等他走出門後,雙眼無神地看著楠木裝飾的天花吊板。

餘生還很長,在這段漫長而又討厭的時間裡,究竟該如何度過才好,誰都無法告訴我。似乎只能置之不理,就像出麻疹一樣。

可是,也有人因麻疹而死、因麻疹而失明,放任它野蠻生長不管不顧是不對的。

人,喜歡把海闊天高的世界用小刀零切碎割,畫出自己的領域,並在其中畫地為牢。只在固守立足之地,任何時候也不越雷池一步。

無論對誰太過熱情,就增加了不被珍惜的機率。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自然也不會有悲痛的來襲。

可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連他也會離我而去的。

夏希凜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門外,想了想,朝著白石幸子吩咐道:“準備一下,我要去沐浴。”

頓了頓,她又命令道:“等藤原從目前那出來,也讓人伺候他沐浴更衣,衣服就用我上次讓人訂做的那套。”

白石幸子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低聲應道:“明白。”

等她出去之後,夏希凜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小箱子,開啟,取出裡面那套大紅色的織錦拖尾和服。

開啟窗穿過走廊,冷冷清清的弄堂。

風裡飄散的頭髮,門裡空蕩蕩的家。

夏希凜看著夜色下的庭院,輕輕地對自己說。

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但僅僅只有喜歡,是不夠的。

遠遠不夠的。

現在的我,急切地盼望著可以經歷一場放縱的快樂,縱使巨大的悲哀將接踵而至,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