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單手抓住籃球,下蹲,深呼吸。

籃球場上只有他一個人。

“50比50。”他對自己說。

他動了,狂風一樣帶球上籃,從中場到一側籃筐。只用了一步!身高175cm的他三步上籃,把球扣入筐中,球沒有落地,而是落入了楚子航手裡,他閃電般運球到中場,向著另一側的籃筐,三步上籃,像是巨人夸父追趕太陽那樣的大步!自動計分牌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重新整理,兩邊分數交替上升。如果有人圍觀這場球賽,只會看見紅色球衣的人影因極速的奔跑而模糊起來,運球的路線是標準的“8”字形。

球砸在地板上的聲音綿密到連在了一起!記分牌刷到“50:50”,球“砰”地落地,楚子航的球鞋在地板上帶出“噝噝”聲,最後停在場地中央。

至此他全身沒有一滴汗,幾秒鐘之後,熱汗泉水一樣湧出,把他的球衣浸透。楚子航用手捋了捋溼透的頭髮,看著記分牌,一時有點走神。

那個少年已經快一週沒來了。

自從那次事件過後,他就再也沒來過。楚子航摸不清他的意思,他只感覺到少年好像生氣了,但他卻不知道少年到底在為什麼生氣。

是因為他對待自己生命的態度嗎?楚子航的瞳孔微微潰散,腦海放空。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普通人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樣——拿著刀,像是野獸一樣廝殺的模樣。這令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苦心經營多年的人設驟然崩塌,他卻沒感到遺憾或是可惜,而是微妙的,輕鬆感。

這是他久違的,感到被人關心的感覺。似乎自從那個雨夜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的媽媽需要他保護,他的社團需要他的領導,路明非那樣的學弟也需要他頂在前面,衝鋒陷陣,身為對手的凱撒也不斷壓迫著他。他似乎成了一個氣球,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施加到每一個點上,卻壓不破這個氣球,而只會使它更加堅韌,飛得更高。

但突然有個人對他說,“……我還是希望,你需要幫助的時候能來找我”。

沒什麼感動,也沒什麼喜悅,有的只是一種茫然,不知所措。

他獨自生活了太多年了,原本狹小的世界裡,卻突然擠進了第二個人。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更多的是變扭與不自在,儘管楚子航知道這種情感是不必要的。

更何況對方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還會有著青春期煩惱的正常少年。他沒理由也沒資格讓對方牽扯進混血種的世界,讓他見到世界的另一面。

他還年輕,而且他不屬於他們的世界。楚子航如此想道,逐漸回過了神。他抓了條白毛巾掛在脖子上,輕盈地從紅色球衣裡“跳”了出來——這也是拜血統所賜的靈活——鑽進旁邊的淋浴間。

冷水沖刷著他隆起的肌肉,如同小溪在凸起的山岩中高速流淌,因為運動而過熱的肌肉肌腱緩慢恢復常態。以混血種的身體,超高運動量的活動還是必須小心的,過熱的肌膚和過高的骨骼壓力都會帶來一些麻煩。楚子航調整呼吸,把心跳速度和血液流速慢慢地降下來。

這時候他聽見了瓦格特的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響起,封在防水袋中的手機亮了。

他手機從不離身,就是等著這個特殊的鈴聲響起。

電話接通,對面傳來平靜而嘶啞的男聲,“楚子航。是我,馮·施耐德,手邊有筆麼?準備記錄。”

“等五秒鐘。”楚子航說。

施耐德默默數到五,“執行部臨時任務,編號‘exe20100075b’這是一項b級任務,專員是你,‘a’級,楚子航路明非會協助你。務必於午夜之前奪回交易編號為‘ss778’的物品,由你押送返校,今晚航班兩張頭等艙票已經訂好,在機場辦票臺直接領取,走貴賓通道,物品隨身攜帶不得託運。你獲得授權,所有裝置都可以呼叫。”施耐德頓了頓,“非必要,不要造成傷亡。”

“明白了。”楚子航撕下便箋,摺疊後塞進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