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只剩下一把獵刀,你呢。”

“自然只剩‘村雨’,那是我的指揮刀。”

“停車場見。”

“很好。”

廣播戛然而止。校園再度恢復一片死寂,硝煙瀰漫,無數帶著血跡的屍體倒在地面上,明晃晃地告訴眾人,這片死寂只是另一場戰爭爆發前短暫的寧靜。

深紅色和黑色作戰服的兩人伴隨著清脆的腳步聲,不帶絲毫的隱藏,明晃晃地問道站在了停車場兩端。

深紅作戰服的人一頭金髮,面孔宛如古希臘雕刻家最完美無瑕的作品,由一次次包含心血的鑿刻形成,五官深邃,鼻樑高挺,罕見的冰藍色眼眸宛如極寒的冰洋一般,帶著冷冽的寒意。

但最令林澤和路明非移不開眼的,還是他那在緊身的作戰服下顯得格外突出的胸大肌,林澤不是很懂這方面的劃分,他不確定有沒有D級,但他猜測,或許有C級?

而他對面的人則是一副亞洲人的面孔,並不柔順妥帖的黑髮刺起,指向不同方向,或許這就是物理意義上的“刺頭”。

他並不像金髮那人那般五官深邃,但面容帶著一股冷冽的氣質,目光冰冷,像是一柄出鞘的刀劍,肆無忌憚地折射著光線,彰顯著自己的銳利,令看到他的人即便被刺得雙眼疼痛,也無法將目光移開。

“能走到我面前,你比我想象的強。”金髮的年輕人說道,他手中獵刀上的金紋折射出金光,令林澤有些眼疼。

相比之下,楚子航手中刀身如鏡面般平滑,看似樸實無華的村雨就令他舒服得多了。

“能讓凱撒這麼誇獎,很榮幸。”楚子航冷冷地回道,話語中卻絲毫沒有如他所說的被誇獎應感到的喜悅或激動,相反,令人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殺意。

“你也到此為止了。”凱撒如此宣告,幾乎話語還未完全脫口而出,他便如帶著血跡的箭支般離弦而出,速度之快甚至令空氣發出了尖銳的嘶喊,刀身伴隨著那常人所無法目睹的高速,宛如融入光線般消失不見,他戰鬥的風格大開大合,乾脆利落,帶著無以言表的強硬與肅殺,宛如君王的威嚴,面對敵人只需碾壓過去,敵人觸之即死。

而同樣暴起的楚子航速度一如凱撒,刀身同樣隱沒於光線之中,這種速度令一旁的林澤從嘴旁留下了羨慕的眼淚,要是什麼時候他這個占卜家也能有這樣的體質,他死了……算了,他還不想死。

楚子航的風格與他本人一般,渾身的肅殺之氣比值凱撒有過之而無不及,在林澤看來,相對於宛如帝王般的凱撒,楚子航更像是武士或是刺客,渾身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與無畏,技巧更是達到了巔峰,每一次的碰撞都做到了絕對的精準與完美,每次都直擊弱點,一擊致命,而力道更是恰到好處,動作絕無多餘。

清脆的刀鋒碰撞不絕於耳,刀光閃爍不斷,雙方彷彿在進行一場精妙的貼身舞蹈,腳步遊移不定,起舞於刀鋒化為的狂風暴雨之中。生與死,敗與勝,此刻盡數交由刀鋒判決,唯勝者可得榮耀的冠冕,而敗者只能跪受失敗。

戰鬥逐漸激烈,從一開始的試探深入為了酣暢淋漓的戰鬥,或許,此刻連他們自己都忘卻了這場戰鬥是為了勝利,此刻的他們僅僅是享受著恰逢敵手的喜悅與戰鬥的快感,將一切事物拋之腦後。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你們不要打了啦。”一道帶著戲謔之意的男聲驟然響徹他們兩人耳畔,細微,但無法被遮掩,彷彿悄然鑽入耳中的毒蛇,令戰鬥的兩人都瞳孔緊縮,甚至正在揮出的的刀劍都不由自主地停滯了剎那,但也僅僅是剎那,隨後便繼續劃破空氣,向前揮出。

“叮——”

清脆的鋼鐵碰撞聲響徹整個戰場,在瀰漫的硝煙中擴散,令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代表著意外突發的警鈴。

兩張憑空出現的撲克牌擋住了他們兩人刀刃,其上紅藍黃三色交織,勾勒出了兩個圖案。

大王,和小王。

天空驟然暗了下來,這是在場所有人的第一個想法。

隨後便是突如其來的大雨落下,但詭異的是,雨絲落到他們身上,卻沒有任何衣物被打溼帶來的感覺,但眼前的大雨又是如此真實,連綿的雨聲不絕於耳,甚至紅磚地面都暈染開了水漬,屋簷也向下滴落雨滴,樹木的枝葉與所有的一切都覆蓋上了水痕,但唯獨他們兩人被隔絕在這場大雨之外,亦或說是被隔絕於世界之外。

無端而起的迷霧散開,一隻只如同油畫般誇張的七彩大象帶著紅帽子,牽引著扭曲的鎖鏈,拉著巨大的鐵籠,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帶著同樣色澤混亂,宛如抽象畫作的馬戲團從迷霧中走出,無數扭曲且帶著詭異美感的怪物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凱撒和楚子航的腳下。

世界似乎出現了bug,或是中了病毒,眼前的一切令他們倆人無法自控地產生了自己是否中了言靈或是出現了幻覺的想法,保持著刀劍揮出的動作愣在原地。

無數黑色火焰在空中爆裂開來,扭動著身軀熊熊燃燒,如一條大道一般直接通往了迷霧的最深處。

潔白的高牆拔地而起,鮮花從地面生出,肆意蔓延,一排排座椅也憑空浮現,一座教堂降臨於此。

教堂的中央祭壇上擺滿了銀燭臺,每個燭臺上都是六根點燃的白色蠟燭,就像發光的荊棘叢,中央擺著一具精美的六角形棺木,它的蓋板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玻璃,以便讓哀悼的人們能清楚地看見亡者的臉。

水晶靈柩之中,白色玫瑰花盛開,開的肆意,開得爛漫,白色的衣裙沒入花叢,一個女人沉睡其中,那麼美,那麼安詳,彷彿她只是在短暫的安睡,令人不敢輕聲語,生怕驚擾了她靜謐美好的夢。

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從迷霧中走出,他穿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戴著精美的白色領結,胸前掛著耶穌受難的十字架,海藍色眼睛,頭髮黃金般耀眼,冰藍的的眼眸中蘊含著無以言表的,沉重得令人無法呼吸的哀慟,穿過了層層迷霧與厚重的時光,與凱撒對視,令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