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涅槃(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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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後,關不生走火入魔了。
然後關不生就死了,隨之死去的還有蘇青玉的爹孃和許多青嵐宗的修士。
她冷冷地望著他們的屍體,絕望好像刺骨的荊棘一般狠狠紮根在她的心間,那是極疼的。人總是這樣,總以為自己忍受不了痛苦,可當苦難真正來臨的時候,卻又發現,傷痛是深入骨髓的,但好像依舊可以渡過。
蘇青玉麻木地拾綴著滿是硝煙的殘垣斷壁,大戰激烈而又慘淡,隨處可見溫熱的屍身和痛苦的哀嚎,她盡力救扶著受傷的弟子,幫助宗門從廢墟中恢復過來,殘垣之上,淚珠不知不覺順著臉頰輕輕滑落,蘇青玉伸手抹去淚水,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流淚。
她還有什麼眼淚可流的呢?又究竟是為誰而泣呢?
這終究是她生長的宗門,是她的家啊。
蘇青玉緩緩立起身來,她環顧著四面人影,他們的面孔好似漸漸模糊起來,分不清究竟是人是獸。
她昂起頭來,身姿立的筆直,長髮如墨瀑洩而下,圓潤優美的弧度從清豔的臉龐滑至玉白的脖頸,而後又流至青色薄紗道裙之下。
此刻的她好似一隻美麗的孔雀,夢幻的光彩四散,美的不可方物,她高傲地抬起頭,彷彿在嘲弄著眾生的頑愚。她明白了,青嵐宗病了,從上到下,全都病了,就好像一頭渾身精密但行動遲緩的龐然巨獸,他的外表神貴華麗,內裡精巧無比,他們完美地、合乎道理地吸食著青嵐宗弟子的神氣與血肉。
而這般鬼物,只能用鮮紅的血肉與高昂的神魄築起長矛,刺透他的心臟,將他的四肢釘在木架之上,才能真正得到淨化。
江河怒發冠張,正氣凌然道:“蘇青玉,這麼說你就是一個姦淫無辜弟子,毒殺關宗主的兇惡毒婦了?如今人證物證具在,若無他議,你可是要下水牢,去死刑的!”
“慢著、慢著,宗主大人,老朽認為這其中怕是有貓膩,雖說婁應象與劉南是蘇副宗主的親傳弟子,可也不能排除他撒謊的可能啊,更何況蘇副宗主對青嵐宗可謂是殫精竭力,毫無私心,對宗門的付出與忠心天地可鑑啊。”一個鬍鬚花白,面上滿是皺紋的老者緩緩走出聲淚具顫地說道。
席上的上官胤也提口說道:“張長老說的有理,我也認為此事怕有貓膩,應當從長計議。”
江子石輕捋長鬚,彷彿大公無私道:“此事確實應當從重商議,我青嵐宗向來光明磊落,以理服人,如今雖人證物證具在,但也不能落人口實。畢竟我是從小看著青玉長大的,我不相信她會犯下此等惡事。”
席上眾人皆是點頭稱允,青嵐宗果然是一個正氣浩然的大宗門啊,是非分明,況且蘇副宗主人美心善,為青嵐宗所作甚多,青嵐宗弟子也是有目共睹的。
蘇青玉淡淡望著場中變化的各色面目,只覺得心中愈發悲涼。
“稟告宗主大人,蘇青玉實是一個以權謀私,惡毒無兩的毒婦,絕不可輕饒,還請宗主大人還我們一個公道!”擁擠的人群中再次傳來一聲大喝。
眾人抬眼望去,來人是一個青年俊秀,身穿青嵐宗弟子服飾,正是江河獨子,江子檀。
江子石眉目微皺,“子檀,你可莫要胡言亂語,倘若無故汙衊他人,老夫可要治你的罪,當然,若你真有冤事,老夫也定然為你主持公道!”
只見江子檀神色堅毅,憤恨悔然地走至殿中,而後鋒芒閃現,劍尖指向蘇青玉:“惡婦,你失去愛女人皆同情,可你為何要剝他人嬰孩的血肉,張長老,你可知你的孫子已經遭受這蛇蠍婦人的毒手了!”
方才為蘇青玉發聲的張長老臉色一變,乾枯的手指指著江子檀,嘴唇顫抖著喉嚨卻是一哽,最後也只能甩下長袖焦急憤懣離去了。
江子檀繼續說道:“其次,蘇青玉中飽私囊宗門敬獻給陛下的上好嵐玉,以次充好,悄悄變賣錢財,這不僅陷我青嵐宗於險境,更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眾人又是一片譁然,這,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她竟敢生吃嬰孩血肉,欺瞞陛下!
原本上官胤是想要青嵐宗內部不停地狗咬狗,保住蘇青玉斗來鬥去那是最好的結果,可現在看來局勢呈現一面傾倒之勢,欺君之罪明面上是不可能輕易饒恕的。
江子石眼看時機成熟,嘆息道:“蘇青玉,你真是令我失望,既是如此你還有何話可說?”
蘇青玉眸色平淡,譏笑道:“我能有何話可說?”
江子石露出痛惜之色,轉過頭去似是不忍地嘆息道:“大長老,將她壓入水牢,靜候處理。”
陳佩看著這一出好戲,心中感到滑稽。他輕輕撫著凝兒柔順的長髮,沁人的清香淡淡的散開。
青嵐宗,已經爛透了。
宗主為了利益權勢是非不分,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弄權之人挑起宗門內鬥混亂,捨己為公之士受到猜疑殺害,普通的弟子不過是一頭頭待宰的豬羊,是愚笨的,有用則食你血肉,無用則棄如敝履,僥倖逃脫命運,不過是又多了一條愚蠢的豺狼。
陳佩揮揮手,隨行的侍女便接過了睡夢中的凝兒,“把凝兒帶入鉤契的廂房內好生照看。”
“是的殿下。”
陳佩站起身來,悄悄給立在一旁的洛魚兒使眼色,該離開了。
洛魚兒紅衣飄散,仿若謫仙,瞥見陳佩的目光,便也會意地離去了。
金色的大殿中圓蓋隱去,一輪皎潔的明月毫不憐惜地將光芒傾瀉而下,唯美的月色此時卻被殿中奢華的金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