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陳佩沒想到的是,最初被他所救助的女乞丐,比他預想中要早一些清醒過來。

她茫然地走下床榻,推開門扉,沿著走廊過道,來到了福生客棧樓底的大堂。

此時,陳佩叫來幫助她的人還在路上。

她身上僅僅披著一件緊實的長袍,其下纏繞著上了藥的白色細帶。

天色初醒,掌櫃的才剛剛開啟店門,如今他還在後邊打理事務,根本沒看見這個靜悄悄穿行在客棧裡的女子。

她赤著足來到大街上。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用怪異的眼神望著她,她頭髮披散著,遮住大半個面孔,青色的長袍描繪出起浮有致的身子,手和腳由於曾經長了膿瘡,還覆著白色細帶。

總之是十分奇怪的。

但她沒有在意這些厭棄的眼神。

她抬頭望向客棧對面的池仙包子鋪。

大門上掛著打烊的牌子,幾年如一日的池仙包子鋪今天打烊了。

常來吃的食客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畢竟誰家都會有個急事兒的。

女乞丐眼中閃過思索的神色,然後徑直走向了鋪子。

她用裹著細帶的手掌在木門上邊,輕輕一推,只聽見咕吱一聲,老舊的木門便被推開一道縫隙。

大門沒有上鎖。

她略顯僵硬地踏過大門,房內並未上有燭火,顯得有些灰暗。

她不知道為何要來這裡,模模糊糊地,腦海裡有一道影子,很熟悉。

仿若心有靈犀,她望向一道微微敞開的木門。

裡邊有著隱隱閃爍的黑影白光。

她眼中有著疑惑,朝著那扇門扉走去。

受限於地下暗室中佈下的陣法。

封厄的慘叫聲並未傳出。

她沿著向下的樓道一步一步走去,或是走的久了,覺著身上纏著的白色細帶有些惱人,她便坐在石梯上,拉掉細帶的線頭,一圈圈地將其扯掉。

不得不說,陳佩身上攜帶的靈藥確實神效不凡,不到一天時間,女子身上的傷口已是全部恢復了,露出珍珠串兒似的嬌嫩足趾和白皙透紅的纖纖細手。

至於胸前裹著的雪白布帶,她雖也嘗試著伸手將其拆掉。

奈何細帶扎的布結藏在身後,她低著頭,認真地在那柔軟的麵糰上揉捏摸索了好久,都不曾找到纏繞緊實的布巾繩口。

索性那東西並不影響動作,她便也由著它了。

她繼續朝不遠處的光亮走去。

她看見了一道方正的木門,木門半開半敞,通亮的光芒便自其中溢位。

她遊移片刻,一步踏了進去。

好似穿過了一道無形的氣牆,說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覺自膚肌間升起。

然後便是男人痛苦的嚎叫聲和銅棍與血肉碰撞糅雜的悶沉聲響。

女子愣住了。

眼前的一幕太過血腥殘暴,衣衫破爛的男人躺在血泊裡,他已經分辨不出人形了,肉屑與骨渣沉在地面的鮮血中,濺滿整面蒼白的石牆。

得益於道境修士強大的生命力,即便黃藤折磨了他這麼久,他還是沒死。

他癱在地上,面目扭曲而恐怖,口中呢喃著“對不起”,“我是畜牲”,“饒過我吧”等等話語,在極致的痛苦下就連蜷縮身軀都成了奢望。

他的面前,一個雙鬢泛白的男人面沉濺血,雪白的錦袍上畫滿了紅漬,宛若血色的罌粟花,它們妖豔迷幻,遍佈在霜白如瑩的茫茫雪地,充滿了悽豔的美感。

他微微彎著頭,手中的銅棍不斷揚起又揮落,彷彿一個僵硬死板的木器機括,只知道機械而麻木地重複同一個動作。

突兀地闖入著一個人,黃藤並未瞧見,反而是癱在地面承受痛苦的封厄首先看見了她,微微木楞了片刻。

然後封厄便立馬大喊道:“殺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