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礫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不住地笑起來,“接觸下來覺得不能發展,你是以為我在跟你談戀愛嗎?”

“我沒那麼想。”她否認地非常迅速。

不知道為什麼,從程礫口中聽見談戀愛這詞對於她來說比聽見訂婚一詞更難接受。

“我只是認為,就算不考慮我個人的感受,我爸媽的說法還是很重要的,至少目前為止,我只聽到他們說讓我和你認識一下,沒聽說過訂婚這件事。”

“是,之前確實是,現在不是情況有變嗎?你們家公司出了亂子,你爸媽希望我能出手幫忙,可我為什麼要幫他們呢?”程礫攤手,“還不明白嗎,你是我的戰利品。”

之前程礫講話也和客氣不搭邊,但是直接用戰利品這種詞形容她,還是第一次。

難怪林載生和曾媛安這些日子對她格外寬鬆,不管她幹什麼他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來他們早已經為她安排好了新的監視者和新的去處。

她的站姿和神情看起來依然倔強,聲音卻已經開始發抖,“這太荒唐了。”她說,“請你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報警?我是你的客人,是你爸媽的合作伙伴,再說我來這裡沒偷沒搶沒做任何壞事,你憑什麼報警?就算報警了有用嗎,你想讓他們拿什麼理由抓我?”

“好。”林唱晚點點頭,“那就請你繼續坐在這吧,渴了或者餓了都可以喊阿姨,我還有事,我回房間了。”

他們對話的時候阿姨正在廚房裡忙著打芋泥準備甜點,攪拌機聲音有點大,她沒聽清兩人對話的內容,拿著甜點正要從廚房出來時,就看見林唱晚陰沉著臉上樓去了。

她沒上前多問,待到林唱晚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她才出去把甜點交給了程礫,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用座機給曾媛安打了一通電話,彙報了自己剛剛看到的情況。

林唱晚回到臥室就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她沒整理出太多東西,因為能夠預料到這次的離開恐怕是要用“逃”的,帶太多行李只會礙手礙腳。

把衣服褲子等等裝好了以後,她的目光在床上流轉一遍,看見了床頭放著的小兔燈。

它無疑是件沒什麼用處的東西,但林唱晚終究還是沒忍心把它丟在這,房間裡自然是找不到泡沫的,她便用自己的衣服把它包裹了起來,一同塞進了行李箱。

整理完行李,望南那邊的房東正好把擬好的合同給她發了過來。

她的房間裡是有印表機的,簽署完電子版合同就直接打了一份紙質出來,就在她從筆筒中拿出黑色圓珠筆開始籤自己名字時,樓下響起了指紋鎖開門的提示音。

她的握著筆的手一顫,“林”字的最後一撇被拖出去好長。

樓下安靜了一陣,林唱晚還懷著一份“回來的人可能是林朝陽”的期待,可是很快,樓梯那邊傳來由遠及近的高跟鞋上樓的聲音。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麼濃烈的恐懼了,就好像正在上樓的不是曾媛安,而是一隻會索命的鬼,她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在變涼。

這一刻,她想衝到門口把門鎖了,甚至想開啟窗子直接跳下去,但反應在動作上,她什麼都沒能做,坐在原位,連握筆的姿勢都沒變。

腳步聲最終在她的門口泯滅,取而代之的是門被嘭地一聲推開的聲音,和曾媛安隨之響起的叫喊聲,“家裡公司出問題你不幫忙,可以,家裡來客人你也不知道招待嗎?林唱晚,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再過兩年是不是要癱在床上等著人餵飯?!”

林唱晚沒說話,她把筆握得更用力,骨節都開始泛白。

曾媛安衝過來想把她手裡的筆奪走,沒想到林唱晚用了那麼大的力氣,一下子沒能搶奪成功。

於是她的目光轉到林唱晚正在簽署的合同上,她一把抓起合同,看了幾眼就笑了出來。

“行啊,林唱晚,你行啊,想著逃跑是嗎?”她狠狠地把那張紙撕碎,把紙屑扔到林唱晚臉上,淒厲地叫喊著說,“你做夢!”

林唱晚這時反而不那麼恐懼了,她站了起來,平視著曾媛安的眼睛,“你撕吧,撕了一份我還能再列印新的,全都撕完我還有電子版合同,我一定會走的。”她一字一頓地說,“我永遠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可能這也不算勇氣,只是到了快被逼瘋的絕境,被迫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