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立刻在他對面坐下,就站在那裡問他,“發訊息約我來的人是你嗎?”

少年不回答,而是又重複一遍前面的問題,“你是李萌萌?”

和這個年紀的孩子犟是不明智的行為,林唱晚稍作沉默,拉開椅子坐下了,回答他說,“對,是我。”

選單就擺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林唱晚想,就算有什麼要聊的應該也不會直接就這樣聊起來,索性伸手去拿了選單,隨意問了他一句,“你想吃點什麼?”

少年被問得愣了一下,反問她,“你不好奇我是誰?”

能不兜圈子當然好,林唱晚馬上順著話茬問他,“那你願意告訴我嗎?”

“我叫鄒鶴。”他緊盯著林唱晚,回答得很迅速。

林唱晚能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這名字挺特別的,她相信如果她在哪裡聽過或者見過,肯定能想起來。

“你不認識我,對嗎?”

“嗯。”林唱晚誠實地點點頭。

“但我認識你。我一直記得你的樣子,一直在想辦法找你,直到我在網上看到你寫的東西,當然了,那些狗屁不通的文章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隔了這麼多年,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你來了。”

鄒鶴說這些話的時候在努力表現得鎮定和老成,或者說,他看起來確實有一種同齡人沒有的氣質。

但他畢竟還是太小,加上林唱晚本來就也是比同齡人更加成熟一些,還是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他其實情緒很激動。

不過他情緒激不激動不關她的事,她在意的只是她好像莫名其妙被懟了。

越想越氣。

她千里迢迢地和顧意馳趕到寧安來可不是為了聽一個小男生說這些的。

“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同於鄒鶴的故作鎮定,林唱晚回話的時候的確很雲淡風輕,“找了我很多年?我看你好像年紀不大的樣子。如果你不是動漫看多了,那我勸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你!”鄒鶴果然繃不住了,騰的一聲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這一舉動很快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他大概是不想被認為在鬧事然後被趕出去,環顧一圈後還是默默坐下了。

“好,我不跟你兜圈子。”鄒鶴抿了抿嘴,很艱難地問出了下一句話,“我就想問問你,你和你的新爸媽是怎麼做到的,你們為什麼、又是怎麼做到的,把我爸的交通肇事罪判成死刑?”

林唱晚心裡猛地一顫,重新抬起頭去看鄒鶴的眼睛,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她的記憶好像被強行拉扯回了過去,想起了之前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

第一次應該是在醫院裡,車禍剛剛發生那天,她在醫院的走廊等著爸媽被搶救。鄒鶴的媽媽不停地要給她下跪,還拉著鄒鶴一起跪,但鄒鶴不跪她,只是很倔地站在一邊盯著她看。

第二次見面是在法庭上,她不是目擊者,只是作為死者的直系親屬旁聽出席,鄒鶴和他的媽媽也在,他們一同聽見何力被宣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