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少年距離邁出這第一步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說不定是要從這邊陲西洲走到那座太安城,也說不定是要從偏安一隅的穹陵走到天下九州中央,總之是要跋山涉水九死一生。

隋便輕嗯一聲後便不再言語。

“不得不說你眼光很好。”任摘星開口打破了此間寂靜,說道。

索性這小子沒有再跟自己同時開口。

隋便猶豫了許久,小聲嘀咕道:“其實任姑娘的眼光也不錯。”

然後一道身影便被人從屋頂踹落下來。

雙手背後右腳始終不曾放下的任摘星冷哼一聲,“臉皮忒厚。”

趴倒在地上的隋便毫不客氣地站起身撣去身上的灰塵,笑容燦爛。

以前的十七年他心中只有國仇家恨,但在見到那抹紅衣後,他也知道了清風明月向陽花開,再往後他還會明白那句一往而深。

最後他瞥頭看向架下密密匝匝如碧雲層疊的葡萄,心想道:讓任姑娘帶著些吧。

翌日。

晨曦初照,天邊漸漸亮起。

好像是誰在本來淡青色的天畔邊抹上了一大道胭脂緋紅,在無數道璀璨壯闊的金光拱衛下,日出東方照亮人間。

高昌城外。

一輛馬車五道身影。

“就送到這吧,諸位請留步。”依舊是一身紅衣懸配長劍的張小花抱拳說道。

在她身後是已經準備就緒的任摘星。

隋便身後站著楊自在與杜行甲。

“一路好走。”隋便面帶笑意,回道。

“走了。”任摘星提醒道。

話音剛落,此間天地風雲變幻,天生異象。

兩道金色光柱自天幕垂落而下,如九霄銀河落在人間,落在了任摘星與張小花的身後。

就在張小花轉身之時,她輕聲問道:“你會來找我的吧?”

心中有丘壑眉目如山河的少年郎隨即應道:“姑娘請放心。”

而後張小花沒有半點遲疑一步邁入金光之中,任摘星看向隋便嘴唇翕動,在與眾人道別後亦是轉身踏入金光之中。

在兩道金色光柱將要消散之時,有道白芒飛掠而出,被隋便握在手中。

是張小花腰間那柄雪白長劍。

自此天人入天門,人間不相見。

所以任摘星就留下了那句天上見。

隋便轉身笑著說道:“我們也回去吧。”

回時他充作馬伕,車廂內坐著楊老夫子和杜叔。

而在他手邊,擱放著那柄雪白長劍。

一如之前紅衣女子駕車隨軍赴柳中。

隋便不知道,很快就會有一道聖詔自太安城而來。

他也會離開這座高昌城遠赴帝都,邁出那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