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雪中白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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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巍巍城牆的最高處,望著蒼茫的天地,竟是生出一股悲傷的情愫來。
風依舊無情吹著,吹落萬千雪花,究竟是雪如花,還是花似雪,實難定奪。
她輕輕抬手接過一片,精雕細琢的雪花卻轉瞬便化作幾漬水珠落在手心,只有停留在肩頭上幾粒細碎的白雪尚能留存片刻。
鬢間落入繁霜,美人在雪中白了頭。
風不會察覺,她有淚水飄灑在了漫天雪花裡。於她,卻是苦澀,是憂傷,亦是悲憫。
此淚,無關風月,只嘆世間百姓疾苦。
她緩緩向前兩步,靠近牆體,登上高階,單薄的身形微微向前傾去,踉蹌幾步,素手伸出,還來不及扶上冰冷的城牆,卻是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向後拽去。
霎時間,一陣眩暈感蒙面襲來,便落入一具溫暖的懷抱。卻倏地眼前一黑,便陷入了無邊黑暗,久久不能恢復。
良久,眩暈不再,她才看見萬物,眼前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亦隨之撞入眼中,她才驚覺,這具溫暖身軀的主人,竟是這麼多天來思念卻又無法坦然相見的人。
他的懷抱,依舊溫暖如初。這樣灼熱的溫度,在冰雪寒冬,是致命的誘惑。
風花雪月,四目相對,她一時間竟亂了心神。
似從前,卻又不像從前,她想,許是人的心境變了。
自青城山回來,她成長了許多,不再是從前那個天真爛漫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爭權奪利,權謀縱橫,她這一次踏入的不是天堂,恰是權謀地獄。中秋刺殺,軍營陷害,她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構陷在等她。其實回到京畿,這個王公貴族橫行的地界,她就早該有了這樣的覺悟。
“為何做傻事?”他沾染了怒氣的聲音在耳畔上方響起,她才漸漸回神。
一雙極致隱忍著情緒卻又掩不住猩紅的眸子落入她的眼睛,卻灼傷她的眼眸。在久違的懷抱中,她卸下防備,脫下眾人眼中尖銳的盔甲,放下過往的種種誤會,孑然一身。
丟盔棄甲,莫過於此。
放下偏執,卸下防備,順意過往,洗盡鉛華,找到真正的自己。那一刻,她終於在那一雙清冷的眸子中看見了他的隱忍和決絕。或許,在此刻之前,她從未懂過他。
許多委屈,許多無奈,許多遺憾。許多天無法宣洩的情緒,積攢到極限,終於在這一刻噴湧而出。
淚水決堤,像斷了線的珠子,連連滾落,無法制止。
楚凌淵輕輕擁她入懷,撫上她掛滿淚痕的臉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像是對待摯愛的珍寶。
她不由得一怔。
由無聲流淚,到輕聲啜泣,她被圈在溫暖的方寸之間,在楚凌淵懷中被他的披風包裹,男兒氣息遍佈周圍,溫暖的罪,讓她不禁在其中沉醉,淪陷。
雪無聲的下,像是上蒼的冰凍了的眼淚,紛紛揚揚,悲憫眾生。她曾聽人說過,雪是上天被冰封的淚,活了千萬年的上蒼,看盡人間疾苦,心疼世人,才留下了傷心的眼淚。這種淚,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就叫做雪。
寒冷的冬,總是難捱,可再寒的天,也掩不住城牆腳下孤傲的梅恣意綻放。枝頭紅梅被冰雪無情封印,卻愈發美豔動人。白梅孤高,卻在雪白之中愈發顯得遺世獨立。這也許是生命的力量,不懼酷暑,不懼寒冬,越是惡劣,就越發堅韌。冷冽侵骨的風吹過,帶過一縷寒香,竟是
看著這樣努力生存的寒梅,傾城從中獲取到一種堅韌的力量,似是一種不磨滅的信念,振奮了她的心志。
她終於緩和了些情緒,退出他的懷抱,站定之後,凝眉輕笑,“四哥莫不是以為我要跳下去不成?”
他卻蹙起了劍眉,“你方才不是......”
傾城打斷他的話,“我怎會這麼傻?”
“還有,你還欠我一個解釋,我又怎會那般輕賤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她一直盯著他的深沉的眼眸,想從其中尋到些什麼。
她在他眼中並沒有尋到預期的情愫,略微出神之間,他再次霸道將她擁入懷中,稜角分明的下頜輕輕靠在她的額頭上方,溫聲開口,“軍營的事情,是我負了你。但你不準做傻事,現在是,往後也是。”
她在斗篷之中抬手環在他精瘦的腰際,輕輕道,“四哥,我都知道了,我不怨你。”
其實在知道真相之後,她對他便只剩下滿滿的心疼,再無其他。心疼他的隱忍,他的無奈,也心疼他身居高位,周遭盡是算計和構陷。
他卻將她摟得更緊,眼中閃過濃濃的愧疚和自責,低聲道,“終究是我護不了你。”
傾城抬眼,卻撞入一雙猩紅的眼眸,她見他這般,心中脹脹的難受,他是驕傲的戰神,她不願意看他這樣自責。只好抬手撫上他清俊的面容,溫聲安慰著,“不是你的錯,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