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峋......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嗎?受了傷......都是自己一個人躲著嗎?

一聲抽泣,李恆安沉沉地低下頭,盡力壓抑著自己的啜泣聲,她下意識抬手想擦一下臉,卻看見了手上還沒沖洗乾淨的血跡,她輕出口氣,手上動作頓了頓,輕輕地用手腕蹭了下眼角,壓抑著,隱忍著,胸口彷彿堵了團東西,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她在水下用力地搓洗著自己的手,指尖被她揉地幾乎發紅,李恆安在嘩嘩的水聲中哭出聲來,因為顧峋身上的傷,因為他內心的悲慼和介意,因為他那時看向自己的眼神。

自己......似乎有點喜歡顧峋了。

末了,李恆安擦了把臉,斂了斂眼底的心疼,轉身走出衛生間,卻一開門險些撞上顧峋。

李恆安堪堪剎住步子,微怔。

顧峋一手撐著門框,臉色蒼白低頭看著她。

她恍然回過神來,聲音微顫:“你不好好坐著來回跑什麼?”

顧峋垂目望著她,眼底泛起絲淡淡的複雜,他輕聲道了句:“我聽見你在哭。”

李恆安眉尖微蹙,沒忍住眼淚,她有些慌亂地低頭別開了視線,顧峋緩緩抬手,扶著她的後頸將她輕輕攏進了懷裡,李恆安搖頭出聲:“沒事,我沒.....”

“是我需要你,”顧峋的聲音很低,他沒有放開李恆安,繼續道,“是我現在需要你,別離我那麼遠。”

房中沒有開燈,窗簾拉著,光線並不算明亮,顧峋知道,從他上次放棄了那支紅色的玫瑰花時就應該清楚自己心裡劃下的界限了,但在這個時候,或許是因為一片黑暗中對自己“準則”的逃避,又或許是因為受了傷意志力大打折扣,他第一次如此想不管不顧地靠近李恆安,哪怕自己是吸血鬼,哪怕自己是靠人類鮮血為生的特殊存在,哪怕......李恆安會介意自己的身份。

似乎都不重要了,暫時的,為了靠近那份天光,似乎都不重要了。

天色漸晚,顧峋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傷患,倚靠在床頭櫃上一口一口啜飲著李恆安下樓買的熱豆漿,李恆安已經緩了過來,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得了,傷的不是手也不是腸胃,喝得這麼矜持。”

“......”

顧峋仰頭一飲而盡,將紙杯隨手揉成團,抬手一個標準的三分姿勢將紙杯拋進了遠處的垃圾桶,回頭無比自然地朝李恆安賣了個乖:“牽一髮而動全身嘛,傷口畢竟才剛包紮好。”

“疼就好好消停會兒,垃圾我會幫你丟。”

顧峋就笑:“這就不用了,跟我說說話吧,轉移一下注意力。”

“說.....說什麼,”李恆安面露思忖,“我給你講講怎麼打遊戲吧,你下次就不會被莊揚虐了。”

“沒關係,他虐我你幫我報仇虐回來不就得了,”顧峋湊過去,“跟我說說別的吧,講講你的事,話說你是怎麼認識於醫生的啊?韓長旻只跟我提過似乎是於醫生在醫院裡注意到了你,其他也沒詳細說,你講講吧。”

李恆安輕嘶一聲:“怎麼突然問這個?”

“想聽聽白衣天使是怎麼收服小混子的。”

“......”李恆安默默看了眼他身上的傷,很大度地沒跟他計較這句話,隨口道,“也沒特複雜的事兒,就是大一那會兒,我們專業有個不長眼的喜歡我,”她說著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這個表述不怎麼對,於是改了口道,“有個男生喜歡我,但是辦的事比較不長眼,我都拒絕過他好幾次了,說得夠絕了都差點罵人了,結果死性不改,四處跟人說我是他女朋友,我忍他很久了,後來一次班級活動,他跟別人起鬨,還想動手摸我臉。”

顧峋內心憋了口鬱結於胸的惡氣,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於醫生的事,居然還牽出這麼一段讓人不爽的歷史,但是他似乎也沒什麼立場不爽,於是強行端著副雲淡風輕的臉:“然後呢?”

“然後被我一個過肩摔放倒,”李恆安輕出口氣,“斷了兩根肋骨。”

顧峋一口惡氣終於吐了出來,整個人由內而外的暢快,由衷道了句:“摔得好。”

李恆安輕嘶一聲:“其實我原本就沒下太狠的手,誰知道他身板那麼脆,輕輕一摔就斷了兩根肋骨,後來沒辦法,學校調解這事兒,我跟著去了醫院。”

聽到這兒顧峋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一波三折地“哦”了一聲:“我本來以為你是生病或者受傷去的醫院,然後於醫生看見你心生憐憫想要開導感化你之類的爛俗情節,沒想到你是因為打了人才去醫院,這個展開......很清奇啊。”